天通觀內,諸葛雲暉褪下長衫,換上了一身素淨道袍,與尋常道士彆無二致。除了每日跟著道士一起上早晚課以外,他的工作便是給香客算卦解簽。
作為一個諸葛家的專業術士,他的卦自然是非常準的。
其實,前段時間,張之維也來幫忙接待過香客,甚至為香客算卦解簽,隻不過沒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至於他的算卦解簽……
以他如今觀法境界,卜算之準,天下罕有。
隻是他性子隨性,遇事總往好處說;若香客抽中下下簽,他乾脆讓人重抽一次。
這般做派,有人歡喜,有人嫌敷衍,評價褒貶不一。
不過,諸葛雲暉和他不一樣,他解簽精準,言辭懇切,態度溫和,廣受好評了,甚至還有人慕名而來,隻為求他一卦。
這些香客裡,有相當於一部份的女香客,不為拜天通教主,隻為找諸葛雲暉解簽。
這景象看得張之維及其一眾相貌平平的師兄弟感慨不已:“諸葛雲暉這麵皮生的標誌,長得俊,真能當飯吃。”
田晉中說道:“說起這個來,我感覺雲暉兄弟比老陸和刺蝟都長得俊一點呢。”
“有嗎?我倒感覺並沒有,至少差彆不大。”
“還是有些差彆的。”有人分析道:“刺蝟太桀驁了,一看就是一個不好相與的狠角色,陸瑾太端著了,時時刻刻都在學左門長,和他不熟的人,還以為他不食人間煙火氣呢。唯獨諸葛雲暉,氣質儒雅隨和,讓人忍不住親近。”
“確實是這樣,雲暉兄弟一看就比呂慈和陸瑾好相處。”
“其實吧,陸瑾隻是看著,不好相處,但實際好相處,刺蝟是看著和實際都不好相處。”
田晉中分析的頭頭是道,忽然感覺背後一涼。
呂慈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幽幽道:“什麼不好相處?我很凶嗎?既然我不好相處,明兒你再想我幫你犁地,可不能了!”
田晉中一縮脖子:“刺蝟,我就隨口一說,你咋還較真了?這不坐實了不好相處嘛!”
呂慈咧嘴一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
“…………”田晉中頓時無語,卻也沒再說什麼,還是以後再來和呂慈改善關係吧。
而且他覺得,呂慈一旦挖起田來,進入沉浸模式,物我兩忘,根本不會記得這事,順手就給他犁掉。
但其實呂慈隻是在說笑,他根本沒有生氣,他看向張之維,笑道:
“張師兄,我跟你說個事兒!”
“放!”
“陸莽前段時間不是回家了嗎?”呂慈說道,“我聽胖子說,陸伯父正張羅著給他相親呢!”
“老陸?!”田晉中驚得瞪圓了眼,一臉不可思議道:“他整天端著架子,裝的仙風道骨,一副出塵高人模樣,居然要相親?!相完是不是就得結婚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張之維說道:“相完親不結婚,難道要結拜呀?”
“我這不有點驚訝嗎?”田晉中說道。
“確實有點意外,”張之維點頭,但仔細一想,又覺合理。
要知道,陸瑾和張懷義的年齡是相差不大的。
陸玲瓏和張楚嵐的年齡也相差無幾。
但張懷義是張楚嵐的爺爺。
陸瑾可是陸玲瓏的太爺爺。
這中間可差了一輩呢。
最關鍵的是,陸玲瓏是陸家這一輩人裡最小的,陸瑾還有個大曾孫子陸琳。
陸琳在年齡上,都不符合參加羅天大醮的標準,他的歲數可能比張楚嵐大了不少。
這不僅說明張懷義結婚晚,也說明陸瑾結婚早。現在開始相親,估計婚期就在這兩年。
張之維看向呂慈:“都說四家同氣連枝,刺蝟,你爹沒催你?”
“催!怎麼沒催?!”呂慈說道:“但被我拒絕了,大丈夫何患無妻?現在正是修行時,怎能拘泥於兒女情長?!”
“是嗎?”張之維又道:“大璧呢?”
“正給他張羅呢!”呂慈說道,“不過我哥好像有心上人了,死活不認家裡安排的,跟我爹僵著呢!所以我爹暫時顧不上我。”
“還有這回事?”張之維笑道,“大璧的意中人是什麼來頭?哪家的?”
“誰知道?”呂慈撇嘴,“我問他也不說,還說什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在龍虎山待久了,告訴我不放心!”
“這有啥不放心?大璧有些見外了。”張之維道。
有了解張之維秉性的師兄弟提醒道:“他是擔心前腳說完,後腳就人儘皆知了。”
張之維:“…………”
呂慈卻說道:“確實有些見外了,一個女人,搞的神神秘秘的,不肯公開是什麼意思?”
“呂仁兄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田晉中打圓場,隨即想到什麼:“哎,要是老陸真結婚,咱們是不是得隨份子啊?”
“他結婚,陸家肯定會大擺宴
席,咱們天師府肯定會派代表過去的,隨禮的事就不用我們考慮了。”張之維說道。
“那是門派往來!公是公,私是私嘛!”田晉中認真道,“咱們可是有私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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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還是個忠厚人啊!”張之維笑道:“老陸知道你這麼惦記他,定會感動涕零!”
眾人笑談一陣,各自散去。
田晉中回天通觀主持大局.
呂慈扛起鋤頭開始每日必修的“鋤地功”。
張之維則先錘煉性命,繼而觀想古今,打磨主觀。
這半年來,他幾乎把整個龍虎山觀想了一個遍,但除了最開始的兩次外,他再沒有觀到祖天師和虛靖天師,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祖師們刻意為之。
此刻,他身處一座無名矮山的破敗道觀中。夕陽餘暉灑落,將他周身鍍上一層赤金交融的光暈,竟顯幾分神聖。
他看向四周,這是一座早已荒廢的道觀,很小也很殘破,院牆等都早已倒塌,在夕陽中破破爛爛。
這裡已經廢棄多年,不過,那傾塌的殿宇中,供奉的神像卻在夕陽中帶著光澤,神像沒有雕刻出具體的細節,隻有一個粗略的人形。
張之維沐浴著夕陽,看著神像,心中越發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