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青出於藍,而不同於藍!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國師心中炸響。
這一刻,國師對這場扮演遊戲,感到意興闌珊。他轉身離開了神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盤腿閉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之中。
房間內,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喧囂,以及那無聲湧動的心潮。
與此同時,渝城一家麵館裡,正嗦著豌雜麵的張之維,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天通煉鋼廠的方向。
他察覺到了國師的異樣,雖然他依舊能感應到國師的存在,但他卻再也無法用心相的能力,去讀取國師的所思所想了。
他腦中回閃起自己能讀取到的國師的最後一縷想法。
青出於藍而不同於藍。
旋即,又回閃起以前師父和自己說的話。
心猿難伏,要想過此關,必須要去遊曆,去經曆,去磨煉自己的心智,讓自身的精氣內斂成圓,鋒铓磨練成圓,把心裡的殘暴,凶惡,躁動,各種魔障不安都磨平,都磨圓。
他沒按師父說的那樣去打磨心猿,他隻是在打心猿。
而打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對心猿有任何的限製,一直在放任他成長。
事實上,這些年國師也確實一直都在成長,在進步,隻不過他進步的速度遠沒有張之維快,所以才顯得他一直都沒有任何威脅,甚至顯得呆萌搞笑。
但如果這種成長速度換到普通異人身上,那就是天翻地覆了。
而在國師的進步過程中,張之維也並沒有過多的乾預,他甚至讓國師參與自己的修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是在有意的放任心魔壯大。
但最終,國師沒有像師父和師叔們擔心的那樣養虎為患,反噬張之維,國師在不知不覺間,一步步把的把自己給磨圓了,在沒有張之維插手的情況,他自己就到達了師父說所得境界。
這一刻,不是張之維降伏了心猿。
而是心猿自己降伏了自己。
國師不再是心猿,也不再是心魔。
他成了一個和張之維一體,又不是一體,獨立卻又非獨立的狀態。
看似矛盾,實則非常的融洽。
就好像佛陀和明王,真武和龜蛇等等。
“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國師達到了這一步,這下子,真成國師了。”
張之維笑了笑,低頭繼續吃起豌雜麵來,這東西,他甚是喜愛啊,甚至相比較又麻又辣的火鍋,他更喜歡這個。
一碗熱氣騰騰、紅油鮮亮的豌雜麵下肚,張之維隻覺得通體舒泰。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動作尋常得如同任何一個市井食客。
麵館裡人聲鼎沸,充滿了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他並未急著離開,而是打了一碗湯,慢悠悠地喝著,目光隨意地掃過周遭。
麵館門口不遠處有一棵老黃桷樹,樹下,一個小販背著一個小背簍,手裡拿著一把小錘子和一個小鏟子,“叮叮當當”的敲著,也不見吆喝什麼的。
但這個時代的人,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小孩子尤其知道。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就拽著母親的手,跑到了小販前,纏著她的母親要買。
母親拗不過,掏出幾枚銅板遞過去。
小販放下背簍,打開層層包裝,從裡麵取出一大塊金黃色的固體,隨後拿起小錘子和小鏟子,對著固體的邊角,輕輕一敲。
“叮!!”
一小塊像石塊一樣的固體落下,空氣中彌漫出一股香甜的氣味。
小販用一張薄薄的油紙包上,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歡天喜地地接過,小心翼翼地舔著,滿臉都是幸福。
張之維看著這一幕,臉上特露出淡淡的笑意,那黃色的固體,其實是麥芽糖,這個時代遠沒有後世那麼多的零食,那一塊小小的黃色固體,對很多人而言,就是這個時代最甜的回憶。
隨後,他的目光看向街邊的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正口若懸河的忽悠著一個麵帶愁容的婦人。
他也看到了暗巷角落裡,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進行著見不得光的交易。
善與惡,美與醜,希望與絕望,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同時上演。
張之維沒有去“觀”這些人的命運線條,他就隻是這麼單純地看著,看著這紅塵俗世中最簡單、最純粹的悲歡離合。
他眼神始終平靜,無喜無悲,卻又並非麻木。那是一種洞悉了表象之下本質的透徹,一種承載了萬物卻不被萬物所累的清明。
見天地,見眾生,而後見自己。
張之維摸出一枚大洋,輕輕放在桌上,然後,他緩緩起身,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彙入了門外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
…………
翌日,天色未明,張之維戴上九筒麵具,把所有“張麻子”都集中到了一個叫牛頭山的地方。
這裡本來也有一夥山賊,不過昨夜已被張之維順手“收編”,如今也成了“張麻子”龐大隊伍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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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牛頭山寨前的空地上,黑壓壓地站了數百號人,個個凶神惡煞。
這些都是張之維最近“辛苦”攢下的家底,足足有好幾百人,若是這麼多麻子下山,哪個地主能經得起搶?
張之維目光掃過這群烏合之眾,點出了一支由全性異人組成的精銳小隊,讓他們貼上甲馬,去趙家莊走一趟。動靜鬨大點,讓人知道是‘張麻子’來了。
畢竟“張麻子”的名頭被唐門和他自己塑造得太過駭人,普通土匪可撐不起這場麵。
至於其餘絕大多數人,則留在山上,既是搖旗呐喊的背景板,也是等待被“剿滅”的演員。
那支小隊領命,紛紛將畫滿符咒的“神行甲馬”拍在腿上,戴上清一色的筒子麵具,身形頓時變得輕靈如燕,如同鬼影般竄下山去,直奔早已定好的趙家莊。
……
與此同時,趙府外的一處隱秘山坡上,劉莽、樊鵬舉以及十幾個川地最頂尖的地主鄉紳,正人手一個從西洋搞來的望遠鏡,緊張地注視著下方的動靜。
就在這時,一群頭戴麻將筒子麵具的人,突然出現在了趙府周圍。
“來了!他們來了!”一個地主聲音發顫。
其他地主紛紛舉起望遠鏡,凝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