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說大酋長，我的二哥，他也是人，也有喜歡的，厭惡的，若他不守《大薑律》，你們又能如何？
難不成你們還能以他製定的額《大薑律》來罰他？”
白月笑道“您說的在《大薑律》中都有，裡麵說了，大酋長做錯了，也會受罰！”
奔波霸怪笑搖頭“可是，誰又能判定他對錯呢？”
白月笑道“大薑有律部，律部有吏府跟邢府。
吏府對部落上下的頭領、統領定期評定、考核，有無是非功過。
邢府則對全部上下族人出現的紛爭進行評定。
而兩府所做，乃至大酋長所做，都會受到族人監督，出現問題，他們也可以判定大酋長的對錯！”
“這……”奔波霸震驚了。
讓他震驚的除了“大酋長也可能被罰”，還有“族人也可以判定大酋長對錯”！
最為關鍵的是，這一切都不是空口說說而已，都有實際操作的可能。
這樣一來，整個大薑，各個城池都不再是憑著一己喜好去做一件事，而是要依據《大薑律》去判定能不能做，該不該做！
人心不可琢磨固然沒錯。
但《大薑律》一實行之後就出現了這樣一種局麵我不管你怎麼想，我隻在乎你怎麼做。
倘使將來摩珂汗再想投靠彆的部落，那麼他與所有準備叛出大薑的族人首先要考慮的不是自己高興不高興了，而是這種事該做不該做，做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就像一個圈，把族人能做不能做的都在圈裡標明，出圈了就得受罰！
這與現在其他部落的憑大酋長或者首領等人喜好去做的完全不同！
奔波霸隱隱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大薑強大的秘訣，眼裡泛起異彩。
果真人人行事都有這樣的“圈”可以考慮，那麼所有人都將受到約束。
即便是有想要跳出圈外的人，那也是少數！
除非是整個部落的大酋長、頭領做了錯事，讓所有族人都難以忍受了。
這麼一來，木風所說的大薑族人融合為一，大薑領地不斷擴大，將是必然之勢。
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做很多事讓“曆史”記住了。
他忽然開口“你得空的時候教我文字，也把《大薑律》說與我聽！”
白月詫異。
這還是奔波霸主動找他要學文字！
這說明什麼？
短時間內他肯定不會離開大薑，也就意味著這次聚攏少黎部族人的事是真的！
奔波霸看出白月欣喜，搖頭笑道“我都說了，我所想所做，隻有二哥知道是因為什麼，你們這些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
“又來！”白月暗自腹誹。
不過這次他卻很高興，因為他愈發確定了奔波霸不會生出變故了。
察覺白月心態變化，奔波霸再次譏諷一笑。
……
摩珂汗辦事效率挺高。
一天之後，直接挑出了兩千人的精騎，陪著白月、奔波霸一起向西北進發。
隨行的還有頭腦活絡的莫爾汗。
但見到奔波霸之後，莫爾汗明顯局促不安。
他始終都是在白月身側老實跟著，連看奔波霸的勇氣都沒有。
白月這才意識到奔波霸對蒼鷹部的積威有多重了。
似乎奔波霸一咳嗽，莫爾汗都能忍不住跟著緊張起來。
奔波霸倒也沒有故意為難莫爾汗，這才讓提心吊膽的莫爾汗悄悄鬆了口氣。
途徑先前大戰的地方，奔波霸隻問了白月如何布置，如何取勝，並沒有對少黎部出現的傷亡顯得有多上心。
甚至在得知古奇虎被幺龍拖拽而死時，他也沒有多少表示，顯然不在意此事。
他很想問一下“您難道不在乎嗎”，但想到奔波霸前麵所說的“所想、所做”非自己所能理解，隻好作罷。
奔波霸對於白月相處的蠻牛陣很是感興趣。
聽到這是木風想出來的法子之後大笑道“二哥還真是聰慧，用牛衝陣，以牲畜換人員傷亡。
一般的人誰會想到這麼個法子？”
隨後他又與白月一起討論更多的大戰細節，順便問了白月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接連覆滅白龍、巨角等部的。
白月也照實說了，引來奔波霸的一陣讚歎。
看他的架勢，隻有對指揮作戰的白月的讚賞，壓根沒有對白龍、巨角兩部的痛惜。
白月心底再次詫異……
在白月、奔波霸前往西北方的時候，有一片蒼翠掩映的群山出現。
群山突兀出現在草原之上，恰如一道高大的天然城牆。
“城牆”內草木蔥蘢，各類走獸出沒，到處鳥語花香。
隻是眼下這裡突然被一群外部來人打破平衡。
周圍的灌木、細枝被砍斷，地上的各種花草也被儘數踐踏，走獸也四散奔逃……
原因很簡單，不久之前這裡忽然來了一群“入侵者”。
但這些入侵者對這裡似乎很是熟悉，穿過叢林，繞過穀口，直接抵達山穀深處。
便連隱藏在高山灌木深處的溪澗也被他們輕易找到。
仿佛他們原本就是這裡的主人。
如果奔波霸在這裡，就會一眼認出，這些人正是少黎部逃亡的人！
這一波人不下上萬，在部落被滅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裡的山穀，直奔這裡。
至於其他人，則是在奔逃中不知去了何處。
有往西的，有往北的。
山穀中的這群人自發選出了新的領頭人，帶領他們進入山穀，綿延少黎部血脈，確保少黎部不會亡族滅種。
他們選出的頭領叫古狼，先前也是少黎部的戰士。
也是僥幸從先前的蒼鷹城大戰中逃得性命的人之一。
放在其他時候，他們這些人是要被族人唾棄、嚴懲的。
但眼下他們卻成了族人的主心骨與希望。
此時古狼正召集了其他幾個臨時選出的“頭領”跟主事人，就蹲坐在一處相對空曠的草地上商議如何建造居住地的事。
一人說道“就建在溪澗旁邊吧，這樣族人取水方便！”
另外一人搖頭“可是溪澗的上遊有那種卷毛虎，會時不時順水而下覓食，到時候族人們就危險了！”
又一人恨恨說道“可惡啊，我少黎部如此強大，竟然這麼輕易就被覆滅了！”
有人神情悲愴“最為可恨的是大酋長被抓走了，不然以他的智慧肯定能待我們複仇的！”
“複仇……”古狼滿心苦澀，“怎麼複仇？”
就憑著眼下十之七八的婦孺老幼？
他們首先要想的是怎麼活下去吧？
不等他再次開口說話，最開始說話的人怒道“都是幺龍，都是幺龍，不是他，我少黎部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覆滅！”
古狼也恨恨說道“不錯，如果再讓我見到他，我一定擰掉他的頭！”
就在他準備動員族人趕快商議出定居方案時，負責守住穀口的人忽然呼喊起來“不好了，有人來了！
他們，他們直奔著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