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叫南生的說客想緩和一下氣氛,他望著明輝說“明輝,你不應該生父母的氣,他們是為你好,怕你沒小孩老了吃苦。再說為了一個女人和自己父母翻臉也不值。”
南生的話無疑是火上加油,氣得明輝咬牙切齒,礙於南生是外人不便發脾氣。可就在這一瞬間,明輝果斷的作出了一個決定;馬上結婚。看你們怎麼辦?
明輝原打算等父母慢慢接受以後再結婚,他不想讓倆位老人過於傷心難過,可沒想到他們做的如此過分,不能再等。否則婷婷會被他們逼得受不了。
第二天,明輝一上班就去廠辦公室開好了結婚介紹信。
晚上,南生和另外一個人來了,明輝一反常態的對他們和顏悅色,南生以為是自己昨天的一番話說服了明輝。頗有成就感的南生想再立新功,
他望著趙老師夫妻倆討好的說“你們放心好了,明輝的事包在我身上,過幾天我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一切就萬事大吉了。”
明輝心平氣和的和大家聊著天,氣氛十分輕鬆愉快。過了一會兒,他笑了笑說“我去一下廁所,馬上回來。”
明輝出門後,南生悄悄跟在後麵,見明輝往廁所方向走去,便放心的回來繼續和趙家人聊天。
明輝走了幾步估計後麵沒人跟蹤,馬上轉身三步並成兩步的來到婷婷房門口,輕輕推開房門,婷婷坐在縫紉機前雙手托著腮幫兩眼呆呆的望著麵前的牆壁,晶晶坐在案板邊做針線。見明輝來了,晶晶連忙說“媽媽,趙叔叔來了。”
聽說明輝來了,婷婷像觸了電似的猛的側過頭孩子似的望著明輝,眼神裡滿是依戀、期待和無奈。
明輝走到婷婷身邊,彎著腰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趕快把小孩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六點半到高橋商場的五路車站等我,我們去安洲領結婚證,我已經開好了結婚介紹信。”說完轉身就走。
明輝開好了結婚介紹信,婷婷又驚又喜又害怕,一顆心砰砰亂跳,一直處在矛盾中的她知道現在隻有結婚一條路了。
去安洲領結婚證當天肯定回不來,倆孩子怎麼辦?白天問題不大,晚上呢?她放心不下。本來可以托劉阿姨幫照顧,可因為晶晶的事情弄得大家都不太說話了。
怎麼辦?婷婷想到了住在對麵一棟的張大姐。四十多歲的張大姐為人和藹善良,有四個兒子,丈夫是貨車司機,經常跑長途很少在家,張大姐和自己很談得來,托她幫照顧倆孩子一個晚上應該沒問題。
想到這裡,婷婷對女兒說出去一下就回來,然後快步來到張大姐家。張大姐一個人在家,見婷婷來了連忙起身說“進來坐,你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我家?好難得啊!”
坐下後,婷婷望著張大姐笑了笑說“張大姐,我明天要去安洲辦點事,當天可能回不來,想請你幫我照顧一下倆孩子,就一個晚上,可以啵?”
張大姐馬上說“可以,可以,沒關係,我老頭出去了,一星期後才回來,倆孩子可以在我家吃飯睡覺。”
張大姐這麼爽快的答應幫自己,婷婷感動得眼淚快要掉下來。
回到家,濤濤也回來了,望著一雙兒女,婷婷心情複雜,她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結婚的事情告訴他們?想想還是沒說,他們太小了。
婷婷邊收拾東西邊說“你們倆聽我說,媽媽明天要去安洲辦點事,晚上回不來,你們倆明天去張大媽家吃飯睡覺。聽到沒有?”
聽說媽媽要去安洲,濤濤跳起來抱住婷婷的手臂說“媽媽,我也要去,帶我去嘛。好啵?”
晶晶也說“媽媽,濤濤去我也去。”
婷婷把收拾好的布袋掛在釘子上,望著姐弟倆笑著說“這次媽媽去安洲辦事,你們誰也不能去,濤濤要上學也去不了,下次選星期天去安洲,帶你們一起去。好不好?”
濤濤指著晶晶生氣的說“就怪你,本來媽媽帶我去的,媽媽每次去安洲都帶我去,就怪你這該死的腦膜炎!”
晶晶嗚嗚的哭著說“媽媽,濤濤又罵我腦膜炎,他經常罵我腦膜炎。我真的得過腦膜炎嗎?”
婷婷哄著晶晶說“沒有,他氣你的,彆聽他瞎說。”
哄過晶晶,婷婷指著濤濤說“你瞎說什麼?那個得過腦膜?你自己得過腦膜炎!再瞎說,我打你,原來帶你去安洲是因為你沒上學,現在你要上學,怎麼能去?”
晶晶止住了哭聲,幸災樂禍的望著濤濤笑,濤濤眼珠一轉,故意對婷婷擠眉弄眼,然後對晶晶說“哼!媽媽怕你哭,剛才媽媽對我眨眼睛,意思叫我不要說了。”
晶晶嘴一咧又想哭,氣得婷婷伸手要打濤濤,晶晶拖住婷婷說“媽媽,彆打他,我不哭了。”
看看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去安洲,婷婷要他們趕快睡覺,姐弟倆一邊脫衣服一邊相互盯著對方,倆人嘴裡小聲的嘀咕著什麼。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婷婷起床了,倆孩子還在酣睡,婷婷輕手輕腳的洗臉刷牙,然後背著布袋輕輕的關上房門。
此時,整棟樓仍至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在睡夢中,婷婷小心翼翼的儘量不弄出聲音,
出院子大門右拐後,婷婷飛快往前走去,突然,後麵有人喊婷婷,嚇得她驟然停住腳步僵直的站在那裡頭也不敢回。
明輝走出巷子口剛拐彎就看見婷婷在前麵,於是高興得大聲喊叫並跑步趕上去,見婷婷嚇傻了的樣子又好笑又心疼,他輕輕的拍著婷婷的背笑著說“喊你一聲怎麼嚇成這樣了?不怕,快走吧!”
婷婷一邊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跟著明輝往五路車站快步走去。
倆人到達安洲的當天(七九年十月二十三號)就辦理了結婚證,晚上住安紡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婷婷領著明輝去街上品嘗安洲的特色米粉,下午蹬上回洪昌的火車。
到洪昌天已經黑了,倆人在餐館吃了點麵條,然後在院子大門口分手,明輝去了他的住處,婷婷忐忑不安的走進院子緊張的四周張望,看看沒有趙家人,便悄悄的溜進張大姐家。
張大姐瞪著大大的眼睛說“婷婷,原來你去結婚啊?這下你可惹大禍了!明輝媽媽躺在床上兩天沒吃沒喝。”
張大姐的話差點把婷婷嚇暈過去,她來不及問倆孩子情況轉身就走。幾乎是跑步來到明輝住處,正靠在被子上休息的明輝聽完婷婷的敘訴無動於衷的笑了,眼眶裡噙滿淚水的婷婷心急火燎的說“我都快急死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萬一你媽媽有什麼事怎麼辦啊?我好害怕。”
明輝一把將婷婷摟在懷裡疼愛的幫她抹眼淚,然後對著她耳朵輕輕的說“你彆急也彆怕,放心好了,我媽餓不死的,你以為她真絕食啊?告訴你,她枕頭底下放了我妹夫拿來的壓縮餅乾和高極蜂王漿。嘿嘿!知道啵?”
婷婷半信半疑的望著已經成了自己丈夫的明輝,見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相信他說的可能是真的,否則,兒子不可能對自己的母親見死不救啊!但婷婷心裡還是很不安,怕見到趙家人,尤其是明輝的父母。
從安洲領結婚證回來後婷婷不敢下樓,不得已上廁所碰到倆位老人,婷婷像犯人似的遠遠就低著頭,她內疚的認為是自己害了這倆位老人。
婷婷的性情完全變了,不笑了,話少了,整天像個童養媳似的。
明輝每天下班後照常回父母家吃飯,家裡人不理他也不和他說一句話。
因此,明輝很快又作出了一個決定;離開這個拋棄他的家,讓婷婷和倆孩子搬到自己住處,過自由自在幸福甜蜜的生活。明輝把這決定告訴婷婷,婷婷當然高興但很舍不得相處了幾年的鄰居。
這天,明輝休息,一大早便幫婷婷搬東西,趙師母得知兒子和婷婷正在搬家,傷心的嚎啕大哭,把明輝所有的衣服鞋襪藏了起來,明輝停在窗戶外麵的自行車也加了一把鎖。把明煌房間的鎖也換了,因為裡麵有一套準備給明輝結婚用的全新的樟木家具。
搬完婷婷的東西,明輝來父母家取自行車,發現自行車被鎖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母親,然後掉頭就走。趙師母不想讓她最喜歡的二兒子恨自己,跟在後麵哭著說“你要跟她我們沒辦法,這些東西暫時放在家裡,等離了婚再給你。”
明輝本來對父母多少還存有一點愧疚,母親的絕情和蠻不講理讓哪點愧疚蕩然無存了。他心裡說了一句‘愚昧’!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任憑母親在後麵哭著喊著叫他。
搬家前,婷婷把新家的地址告訴了自己的顧客,搬到新住處後,老顧客會來這裡找她。婷婷不分白天黑夜的忙做衣服。明輝樂嗬嗬的上班下班,濤濤上學,晶晶在家裡學做針線,生活在十幾平米陋室裡的四口之家非常清苦但安寧溫馨。
新住處隻有一張床,和婷婷在一張床上睡慣了的倆孩子仍然要和婷婷一起睡,明輝隻好睡地上。晚上,倆孩子睡著後明輝把婷婷拉進自己被窩,天亮前婷婷回到床上。
母子三人睡床上,明輝睡地下,婷婷心裡一直不忍不安,覺得對不起明輝。
這天,婷婷望著堆在屋子角落裡的一堆木料,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用這些木料把房間隔成兩間,再想辦法搞一張床,這樣明輝不用睡地下了。
想到這裡,婷婷立即叫女兒幫自己把那些木料抬到屋子中間擺放,看看夠不夠。婷婷越搬越高興,原來這堆木料有長長短短的方料,有大大小小的木板,隻要買一點鐵釘便可以動手了。
這堆木料是明輝父母給幾個兒子打家具時剩下的,一直堆在這間屋子裡。沒想到幫了婷婷大忙,木料全部被搬到屋子中間,婷婷把搬空了的地方打掃乾淨,準備在哪擺一張床。
晚上,明輝回來聽婷婷一說立即同意,並馬上去商店買來鐵釘,當時就想動手,婷婷說“現在不能做,晚上樓下有人,釘東西的聲音太響,彆人有意見的,等你休息時白天做。”明輝覺得有道理。
房間隔好了,可兩間房隻有一張床。這天,張大姐來看婷婷,聽說婷婷倆夫妻睡地下,馬上說;“哎喲!你怎不早點說嘛,我大兒子結婚了,他原來睡的一張單人床掛在樓梯拐彎的地方,明天我叫老三老四幫你搬過來,不過單人床窄了一點,你靠牆加一塊木版,倆孩子睡足夠了。”
婷婷高興極了,覺得老天爺真的很照顧自己,想什麼來什麼。隔房間時多了一塊五六寸寬六尺長的木板,正好用它加寬床。
張大姐的倆個兒子很快把單人床搬來了,婷婷把單人床靠牆擺放後再往外拉出哪塊木板寬的位子。然後帶著女兒去外麵揀了些磚塊,靠牆壘了三堆,再把木板放在上麵,
因中間加了一個支撐點木板雖然薄但沒有下垂,和床板一樣平整。兩尺多的單人床變成三尺寬了,倆孩子睡沒問題。
白天,在床上擺兩個凳子,把小案板放在上麵便可以工作,晚上睡覺把案板拿下來靠門立著。
縫紉機擺放在對著房門的牆邊,縫紉機一頭緊靠著單人床,另一頭擋在通往裡屋的人口處,進入裡麵屋需要側著身子,否則進不去。
裡屋靠窗口放了一個裝衣被的大紙箱,哪張小書桌靠著隔板擺放,坐在床上正好可以伏在桌上看書寫字。
外屋挨著隔板擺放的一張小飯桌和單人床麵對麵,中間隻有一米多距離,朝裡開的房門隻能開到六十度。十幾平米的房間被塞得擁擠不堪,但婷婷非常滿足,還開玩笑說現在有兩間臥室和一間飯廳。
搬到新居後,婷婷再不用害怕見到趙家人,老鄰居有時會過來看看她,找她做衣服的人越來越多,婷婷的心情和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好了。
十一月十五號晚上,結婚二十二天的明輝把自己的工資交給婷婷,婷婷發現隻有十六元零幾毛錢,不等她問為什麼,明輝先開口說“是這樣的,我三妹結婚時家裡借了很多錢,搞得家裡月月緊張得不得了,上個月我在廠裡邀同事集了一股會,連我自己十二份,每份二十元,會期一年,我得頭會幫家裡把債還了,順便把借我師傅的錢也還了,這一年我每個月要拿二十元錢交股會,當時家裡說好了我一年不交夥食費,現在他們肯定不會認賬了。”
聽完明輝的話,婷婷馬上說“算了,算了,不要他們認賬,我們自己苦一點就是了,以後我每天多做幾小時衣服,熬過這幾個月不就好了嘛。”
明輝歎了口氣說“還有十個月啊!早知道我們這麼快結婚,我不會集這股會。”
婷婷笑著說“彆後悔,這樣也好,無債一身輕嘛。”
結婚後,婷婷每天在家裡做衣服,偶爾有老顧客找來請她上工,婷婷也會出去上幾天工,但大多數時間還是在家裡做衣服,這樣可以教晶晶一些針線活。
明輝人品不錯但有很多不良嗜好,煙、酒、茶、麻將、撲克樣樣會,曾幾次主動說要戒煙戒酒。婷婷認為他這些嗜好已經成習慣了,要改也難,再說不能因為和自己結了婚就非要人家改掉原來的習慣。所以,每當明輝說起這事,婷婷總是笑笑說“戒就不要戒了,多年的習慣戒也難,為了省點錢也為了你自己的身體,煙少抽點酒少喝點就可以了,如果你突然不抽煙不喝酒家裡人會說我好惡,說不定還要來找我算賬哪。”
婷婷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每個月發工資後,先買好明輝一個月所需要的三條煙一箱酒一斤茶葉,然後再買柴米油鹽,錢不夠時,隻會少買柴米油鹽絕不會少買煙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