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一直平常地以在下自稱,突然驕傲了許多似的自稱本少爺,百裡天衡心裡有些發毛,收回了手。
穆明扇理了理衣襟,咳了咳,打開扇子一本正經地道“在下之前不是已經與你們介紹過自己了麼?不過是身份沒說而已。說起身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身份。在下本是統領人界的皇帝身邊的一無名國師而已,一生興趣所在,便是研究為人所不知的秘辛。之所以來修仙,純粹是應的家父的要求。家父說,當國師沒有修仙來得出息。”
早料到能來昆侖私塾的定當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對於穆明扇是國師的身份還是微有驚訝。既是國師,本事也當厲害,知道那麼多鮮為人知的事,似乎也都成了理所當然。
所有的話題到此結束,一行人突然沉默了許多。
想著很快就可以長大了,白若鬼走起路來也歡快了許多,心情有些迫不及待。低著腦袋,突然見路中間有一團墨綠色的小東西在蠕動,又是什麼妖怪麼?正想鬆開百裡天衡的手去看看,卻見一隻大腳踩了過去。正是百裡哥哥的大腳。
“百裡哥哥……”白若鬼來不及提醒,百裡天衡已經大步走了過去,而那個已經被他踩了的綠油油的小東西,突然鼓起來,從地上爬起,擼了擼袖子,氣呼呼地大步追了過來,奮起一躍,狠狠地砸在了百裡天衡的右腳頭上,砸了一下還不過癮,又連續蹦跳了無數次,最後因疲倦至極而消失。
自始至終,百裡天衡毫無察覺。
“……”白若鬼有些同情那個小妖怪。
往山上走了許久,又往山下走了許久,又穿越了一漆黑的山洞。從山洞裡走出來時,周圍的氣溫突然間下降到了冬天,說話間都可見白霧蒸騰。
入目是一長長連接在百丈懸崖上的吊橋,以及白雪覆蓋的雄偉山脈。吊橋鏈接的另一頭,正是天上白雲箭頭所指之地。在那邊,有一片寬闊無比的平地,平地上人群濟濟,甚至還有人擺起了小攤,似乎在做生意。寫著大字的各種幅條和燈籠掛了一片又一片,熙攘的人聲,即使隔了千米長的吊橋,也依稀聽得見,比洛河鎮的夜街還熱鬨。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晶瑩剔透的雪花飛飛揚揚,將入目的景致襯得更加精美。
“穿過這個吊橋,那裡便是昆侖泉所在地了。”穆明扇指著前方道,聲音因為寒冷而有發抖,收回手在掌心呼了口熱氣,又接著道,“我們快走吧,時間快到了。時間一過,這個吊橋便要被砍斷,屆時就過不去了。
大風夾雜著雪花傾襲而來,將鐵橋刮得嗚嗚作響,劇烈晃蕩。走到橋上的人皆因身體失去平衡而東倒西歪,有的直接趴在了橋板上,亦有的因為暈橋而緊拽著圍欄的繩子嘔吐不止。
穆明扇也被晃悠得上下左右地亂撞時,卻見那叫上官雲涯的老者以奇怪的步伐走得輕鬆而穩。銳利的目光略帶沉思了一瞬,然後恍然大悟般跟在上官雲涯的身後,竟也將身子勉強穩住。
百裡天衡初始還能走得穩,後來也許用來穩住身子的力氣耗完,而走得猶如醉酒一般。白若鬼小手一直被百裡天衡抓著,小身子骨已然脫離了橋麵,在空中猶如吊墜著一般左晃晃右擺擺,頭暈目眩得辯不得方向,隻聽得耳邊風呼呼刮,冰涼的雪花砸在臉上,融入眼睛裡。一片迷糊的視線中,突然一顆黑色的蛋劃過了眼尖。
“蛋蛋!”看著突然從衣服裡掉出來的蛋蛋,一個恍惚間掉入萬丈懸崖,白若鬼頓覺得一陣天崩地裂,拚命地想掙開百裡天衡的小手,慌亂至極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要下去找蛋蛋!
百裡天衡停下了腳步,一把抱起拚命掙紮的白若鬼,旋即背後黑劍出竅,下一刻,二人穩當地站在了飛劍上。
“小鬼,你瘋了嗎?”百裡天衡剛穩住飛劍,便把白若鬼狠狠地拽在麵前。
雖然已經不再搖晃,白若鬼卻還是迷糊得很,滿腦子隻有黑蛋的事,嘴唇發抖地道“百裡哥哥,蛋蛋……蛋蛋剛剛掉下去了……它掉下去了……”突然清醒了一些,聲音發抖,“我就是個笨蛋,來這麼危險的地方竟然還帶蛋蛋來……明明答應了尊上要照顧好它的……”
百裡天衡正想說話,突然像是看見了什麼,眼睛瞪得不能再大,輕輕拍著白若鬼的臉,讓她向身後轉過去,“小鬼,彆傷心了,你的蛋蛋回來了!”又變成了喃喃自語,“此生遇到的奇事夠多了,這應該是我見過的最奇哉的畫麵了……”
蛋蛋回來了?白若鬼再次清醒了一些,睜大眼睛向前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她擔心得快要瘋了的黑蛋。
可是,畫風有些詭異。
她的蛋蛋竟然站在一個漂亮得仙物一般的白鳥背上!那白鳥頭頂上一抹朱紅,像極了以前看過的故事本上描繪的……仙鶴!
是仙鶴!
於此同時下方傳來無數個聲音“快看啊,是仙鶴!好多好多的仙鶴啊!”
白若鬼從飛劍上向下望去,隻見不知哪裡來的無數仙鶴,一大片,一大片,如白雲壓頂,從遠方趕赴而來,最終齊齊聚於吊橋下,將整個吊橋拖住,使得吊橋穩當地一絲不動,再不受山風的影響。
黑蛋在白若鬼的手上歡快地蹦了幾下,然後一溜煙鑽入了白若鬼的懷裡。飛劍上,白若鬼與百裡天衡已然目瞪口呆,心頭都在想著一件事這是蛋蛋乾的嗎?
與此同時,在吊橋儘頭,原本駐足在崖邊看熱鬨的人也都被這詭異而壯觀的畫麵驚呆了。各種議論的聲音混雜。
“看來,今年又有了不得的東西混進來了!”
“那個少年,竟然能夠那麼穩當的禦劍!真是了不得!”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趣事發生,但今年的收生渡橋,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壯觀的一次了,有趣,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