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牧亦是悲得不行,“輕元老提出這個請求時,掌門亦是被嚇到了。然而,終抵不過輕元老的固執說辭,思及輕元老的過錯,確實再留不得,思索再三,終覺得這麼做最好不過,遂同意了輕元老的請求。掌門因為這件事心情很不好,你萬不能現在去與掌門說及這件事半分!否則隻會惹火燒身。何況事已成定局,你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怎麼會無用!”葉竹軒憤憤不已,“輕元老究竟錯在了哪裡,就因為一個女孩找上門說是他女兒!而且這個女兒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九牧搭在葉竹軒肩上的手加重了力度,神色嚴肅,“葉師兄,你這麼說是要置輕蘿於何地,她可是你的學生,炎師兄親自收的徒弟。”
“……”葉竹軒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態了,憤怒的神色有所緩解,歎了口氣道,“四聖殿一直由四大元老主掌,四聖殿中的四件重要仙器亦是由四大元老分彆持有保護。若是輕元老辭去元老一職,四元老少了一位,四聖殿怎麼辦?仙器怎麼辦?”
“掌門也早就考慮到元老繼承的事了,輕元老在提出辭去元老一職時,向掌門推薦了繼承他職位的人選,便是你,師兄。並且,掌門同意了。”
“什……什麼?!”葉竹軒身子一抖,差些摔落下去。
九牧拉住了他,“師兄,安心接了這個任務吧。我倒是覺得輕元老這個推薦很是道理。目前看,有些人固然能力比你強,論性格脾性,卻遠不如你,凡事也遠沒有你想得多,顧慮得周全。持掌四聖殿和仙器,確實沒有誰比你更合適。”
“……”葉竹軒想了想,轉去了墨清明所在的昆侖殿。既然掌門求不得,便隻能將希望壓在墨清明尊上身上。尊上素來與輕元老要好,斷不會看著輕元老如此大冤!他若想救就一定能救。自然,念及墨清明尊上的為人冷漠之態,他也擔憂尊上會對此不聞不問,何況這是掌門下的命令,然而做了總比不做強。他實在不忍看到輕元老便這麼被廢除數千年的修行,還被逐出師門。
昆侖殿前,負責打點昆侖殿一切事物的老伯卻告訴葉竹軒,“你這是白跑一趟了。尊上並不在殿中,至於去了哪裡,恕老人家我不能與你說。”
葉竹軒眉頭一擰,索性坐在了昆侖殿門前,要一直等到墨清明回來為止。
白若鬼從千煞風口中得知輕元老要被罰之事後,便失了魂,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朱雀塔,卻在半路上的階梯上看到了滴滴血跡。鮮紅刺眼的鮮血順著台階流到她的麵前。她嚇了一大跳,正想這是誰的血時,目光抬起,便見到遠處跪在台階上的熟悉身影。
是輕籮學姐。
此刻,輕籮不顧已經磕破了的腦袋,在血泊中仍然磕個不停,嘴中念叨著“爹,求求你,讓女兒見見你……”
白若鬼連忙跑過去,將將到達輕籮身邊,輕籮便因失血過多而昏倒在地。
白若鬼來不及多想,便將血泊中的輕籮背到了朱雀塔中,然後忙碌著幫她清洗包紮傷口。
看著睡榻上昏睡不醒的可憐少女,快累得虛脫的白若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腦子卻是自己的父親的身影。
她不明白,作為輕籮父親的輕元老如何這麼狠心,竟是最後一麵也不願留給女兒,甚至根本不打算認這個女兒。明明,女兒是這樣的思念著爹,這樣想得到爹的認可,哪怕隻是見一麵也能滿足。
世上,真的有這麼狠心的爹麼?
大門突然打開,巨大的聲音將白若鬼嚇了一跳。她連忙從小屋裡跑出去看望,卻見一襲繡著孔雀翎的衣袍閃過眼前,穿過她的身邊,迅速來到了輕籮所躺的床榻旁。
是輕元老,輕元老回來了!
白若鬼驚訝的同時,更多是欣慰。
輕沢離站在床邊,注視著昏睡不醒的女兒,看著女兒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小臉蛋,麵色顫抖不已,眼眸中竟是隱約泛著淚花。纖長的手緩緩伸出,輕輕的,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臉頰。這是遲到了多少年的疼撫!
他究竟欠了這個女兒多少的父愛,欠了女兒她娘多少的情債!他的罪過,該是如何能贖得清啊!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謝罪!
白若鬼看著輕元老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個身影似乎有些衰老了,充滿著無以倫比的愧疚悲傷的氣息。她就知道,世上沒有狠心的父親。可是,輕元老為什麼把父愛藏得這麼深,隱忍得讓人心酸。
父親曾經說過的話突然回蕩耳邊“人啊,背負了多大的責任,便也背負了多大的犧牲和隱忍。唉,自古忠義兩難全!”
不僅是人,仙也如此,甚至仙更勝於人。
“輕元老,您既然回來了,便不會走了,是麼?”白若鬼小心翼翼地問。
輕沢離回頭望著白若鬼,嘴角微微苦笑,“嗯,既然回來了,便不會走了。”
白若鬼一陣驚喜,也就是說懲罰解除了麼?然而,她隻敢心裡想想,卻不敢問,因為她怕知道不是這個答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