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起,開始上課。
畢竟一夜沒怎麼睡,白若鬼困得站著都能睡著,哪裡還聽得下去課。趴在課桌上便呼呼大睡,睜開眼睛時,頭上已經被老師的戒尺敲了一個大包。
一上午的課程便是在昏昏沉沉中度過。
隨著午時的鐘聲響起,白若鬼終於睡飽,從課桌上爬了起來,精神抖擻地去吃了午飯。
從早上開始,小黑便再沒有說過話。但是她能明確感覺到小黑還在自己的身體裡。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小黑,然而又不知怎麼開口。
這時,前方傳來穆明扇的聲音“夏侯雲兮,你彆再來纏著我了成不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白若鬼下意識地望過去,隻見前方屋簷下,夏侯雲兮正抓著穆明扇的衣領不放,似乎很生氣的模樣。
夏侯雲兮道“誰他娘的纏著你了!不過是想向你討教幾個問題,你犯得著這麼避之不及的模樣嗎?我有這麼可怕嗎?”
穆明扇連忙求饒道“女俠,你確實很可怕!你問的那些問題,更加可怕!你放過我吧!我是知道很多事,但不是什麼事都知道!”
“你!”夏侯雲兮氣得一拳頭揮過去,便給了穆明扇一個熊貓眼。
穆明扇被打趴在地上,夏侯雲兮氣呼呼地離去。
白若鬼看到此忍不住想笑,可是在嘴角彎起之時,穆明扇入魔的畫麵突然浮現腦海,令她不由神色一顫。
“真是的,都是什麼人啊!”穆明扇揉著眼睛嘀咕道,見白若鬼向自己走來,連忙換作了開心的模樣,正想說話,卻被白若鬼一把拉住往外走。
“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白若鬼道。
穆明扇一頭霧水,“怎麼又來個問問題的!我是知道很多事,但不是什麼事都知道,你還能聽明白?而且有什麼問題你問就是了,這天下著這麼大的雨,你把我要往哪裡帶啊?怎麼也得拿把傘再出去吧!”
白若鬼回頭看了一眼穆明扇,目光冷冽,“這個問題你一定可以回答得上來,也隻有你能回答,而且不能在這裡說。”
穆明扇一愣,“什……什麼意思?”
白若鬼二話不說,拉著穆明扇禦劍飛起,直到飛到很遠很遠的一個山上,在山腰間一處涼亭下落了腳。
剛剛站穩,白若鬼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幫魔族?為什麼要加入魔族?!”
穆明扇正抖著身上的雨水,聞此一問,震撼不已,“白若鬼,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若鬼顫了一下,痛苦地道“你不用這個模樣,我都知道了,我都看到了,從你的血液裡,都看到了……”說罷,拉起穆明扇的胳膊,掀開其衣袖,看了看他胳膊上的魔族印記,再看向他顫抖的眼睛,“你既然來昆侖虛修仙,又為何要入魔?”
穆明扇身子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不安地四處望了幾望,又哈哈大笑起來,“是人如何?是仙如何?是魔又如何?說到底,那些不過是個身份!何況,怎麼活不是活?是魔怎麼了?我喜歡!我高興!”
白若鬼震驚地看著穆明扇,不能理解,“那你為何還要來昆侖虛修仙?”
穆明扇再次笑了幾聲,“你以為我想來啊!要不是爹娘逼著我來,便是拿劍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想來!修仙有什麼好?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有七情六欲,你說我國師當得好好的,生活得很滿足,為什麼平白無故要來修這個仙啊?”
白若鬼更加困惑,“可你已經來修仙,為什麼要半途而廢,轉而入魔?”
穆明扇走到白若鬼前麵,扶著涼亭柱子,遠望群山,嘴角邊是淒涼的笑,“因為我想自己把握一次命運。從小到大,我事事順應著爹娘的意思,爹娘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爹娘讓我喜歡什麼,我便喜歡什麼;甚至,我的性格我的言談舉止,都嚴格地按照爹娘的意思來。看那麼多根本看不懂的書也好,學占卜也好,做國師也好,都是爹娘的意思。爹娘說修仙比做國師更有前途,於是我又告彆了好好的國師生活,來到昆侖。有時候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直到入魔的想法跳出腦海,我才覺得生活有了色彩。不用去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這才是真實地活著,不是嗎?”
白若鬼怔怔地看著穆明扇,似乎理解穆明扇為何要入魔,但那樣的想法她無論如何沒辦法認同。不用去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這應該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美好想象,然而,要實現起來,卻很難。隻要是活在這世上,便有無數的羈絆,便要受諸多約束。自由和約束是相對的,卻不可分開。沒有自由的約束會讓人發瘋,然而沒有約束的自由,卻是害人害己。
“我曾經也這麼想過。”白若鬼突然道。
穆明扇看向白若鬼,為找到誌同道合的人而欣喜,“真的?你能明白?”
然而,白若鬼接著道“可爹和我說,做自己想做的事,必定要清楚這麼做的代價和後果是什麼。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必定要先弄清自己要成為的人需要做什麼,應該做什麼。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著他的因果輪回,做了什麼樣的事,便需承擔什麼樣的果,沒人可以避免。如果隻是想為了滿足自己而活,那不是太可悲可笑了麼?”
穆明扇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白若鬼又道“入魔固然是應了心願,可為了一時不甘,為了一己之私心,便要傷他人之心,傷摯愛之人的心,你可曾想過這樣的後果?是否能夠接受這樣的後果?”
“那你又想過後果麼?!”穆明扇突然吼道,走到白若鬼麵前,氣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蒼白的臉頰,“你這樣喋喋不休地說我,可曾想過你有沒有這個資格?!作為魔尊的容器,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與我說教?!”
什麼?白若鬼沒有聽明白,什麼是魔尊的容器?她怎麼會是魔尊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