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後微微閉目,好不容易才從先皇駕崩的哀愁中走出來,稍微開心一些,沒想到接二連三的事兒又來了。
“擴兒、小妹,你二人且先下去,待哀家見過合門,談完事兒後再宣你們一起用膳。”
倆人不約而同地站到太後麵前,深施一禮後齊齊退下。
桂枝來到門外,曲夜來早已在此恭候多時,連忙將手中捧著的大氅替桂枝披上,而後,桂枝側身朝駐足的趙擴問安,“給郡王請安。”
趙擴微微頷首,目光並未從桂枝身上移開。
感受著對方的眼神,桂枝有些不自在,她雙目低垂,微微側身屈膝道“下官便不打擾郡王了。”
話音落下,她帶著曲夜來快步離開側殿大門。
趙擴猶豫片刻,剛想追上去,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下官方才自東宮而來,就說怎的不見郡王爺,沒承想,郡王竟在此處?”
話音落下,一男子走到近前,瞧其長相倒是英武,眉宇間也透著正氣,但不知怎的,或許是個頭不矮,總給人一種低頭俯視他人的錯覺。
隻見他身穿了件暗綠纏枝芙蓉花綾袍,腰間係著橙紅荔枝紋角帶,留著鬢發如雲的發絲,眉下是深不可測的丹鳳眼,身材挺拔,目空一切,一瞧定是英勇好鬥之人。
此人,正是韓侂胄。
話說這韓侂胄,也是名門後代。其先祖是先朝名相韓琦,太祖父韓忠彥更是賢相,而且他這一氏在朝為官者不少。先前高宗皇帝執政時,同簽書樞密院事韓肖胄就是韓侂胄的堂兄,也是受他的影響,韓侂胄對朝堂之事十分關心,有著一顆報效家國的雄心。
而在他與趙擴之間,還有一層關係。韓玨乃是韓侂胄的侄女,所以論輩分,趙擴須得稱他聲叔父。
隻不過平日裡二人見麵甚少,趙擴也不曾那般稱呼他過。
“啊……原是韓合門,今日實在是巧。對了!本王還有些事兒要去處理,先不與您聊了!”趙擴此時見到韓家人就緊張,生怕對方追問什麼。
韓侂胄還在納悶,便已不見了趙擴的影子。韓侂胄此番前來德壽宮是為了找吳太後,他乃吳太後的侄子,所以自然要將近日在東宮的所見所聞,儘數告知。
若是桂枝在此,想必也會認出他來,因為當日李鳳娘設宴命她彈琴之時,此人就坐在席末,倆人相隔不過兩三米。
說實話,韓侂胄雖同出韓門,但卻對東宮的行為以及太子妃十分不滿。就連他也認為太子妃做得太過火,需要被壓製一些。
於是他來找吳太後,準備將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如實告知。當然!其中便有桂枝受虐那一部分。
桂枝沒有離開德壽宮,而是在小西湖邊兒上轉了起來。因為這裡充滿她的回憶,總能想起張夫人當初陪她一同來的時候,那時的她無憂無慮。想著想著,桂枝走到了湖邊兒,曲夜來剛想開口提醒,桂枝卻腳下一滑!
在此一刻,多虧一隻手攬住桂枝的腰,將其拽了回來,否則這大冷天兒地落入湖裡,怕是要凍出個毛病。
曲夜來已然看傻眼了。
桂枝驚魂未定,鬆了口氣後這才轉身答謝,卻不曾想,身後站著的卻是趙擴。
“看樣子,姑娘與留將軍習武,也沒學出什麼成效嗎,身子骨還是嬌弱得很。”趙擴打趣道。
桂枝一時無言,但畢竟方才是對方救了自己,隻好答謝道“多謝郡王出手相救。”
“不必言謝,本王有個問題想問你。”趙擴怕桂枝又是說完就跑,這一次他直接攔住了其去路。
“郡王要問便問……”桂枝喃喃回道。
趙擴深吸一口氣,隨後問道“你為何總躲著本王?為什麼在東宮受了那許多委屈卻隻字不提?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本王一見你,便無法自拔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堆問題,桂枝不知如何作答。
桂枝苦笑著回道“郡王莫非是凍著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還請快些回殿內取暖吧!”
趙擴堅定地搖著頭,無奈道“在這宮中,沒有人像你這般待本王,時時刻刻躲避著本王,莫非你是因為母妃她針對你,所以也怕本王?可本王與母妃不同。”
他錯了。桂枝不理他,完全隻是因為他姓趙,僅此而已。與李鳳娘還真沒有太大關係。
“郡王彆這樣,下官隻區區一司樂女官,何德何能受得住這些拷問?”桂枝抬眸與其對視,無奈地回道。
趙擴也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不得體,便總算是鬆開了桂枝的手,“哎……你們都認為本王是平陽郡王,可誰都沒想過,為了一個趙氏,為了這個姓氏,本王究竟做了多少身不由己的事兒,如今就連選擇自己伴侶的資格都沒有,都得被彆人安排規
劃……”他顯得十分無奈且頹廢,站到了另一邊,背對著桂枝。
“為什麼生在天家就要經曆這些,世人羨慕本王姓趙,羨慕本王是皇子皇孫,可本王卻無一日不在羨慕那些家庭和睦、生活平淡卻有血有肉的生活,如今的我,幾乎是行屍走肉!”趙擴咬著牙,用拳頭捶打著身前的牆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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