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
在這個關鍵的節點,李泌對於屈海對李非的突然攻訐感到有些意外。
屈海幾乎是李非一手提拔,也是唯一曾在安祿山手下履任,現在身居尚書要職的三品大員,他應該對李非感恩戴德才對。在李非離開長安之時,屈海和郭子儀不舍相送李泌也知道。長安守衛戰時,他和李非尚在一起,就上書舉告李非私自截留安祿山的貪墨之財,但似乎李非對屈海這些作為根本不以為意,這就有些不合常理。
朝議沒有結果,肅宗最後決定等到月底,看李非是不是真敢將靈州鹽鐵稅截留之後再做決定。
散朝之後,李泌拉住屈海問道:
“屈尚書,你附和左相聲討李非,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朝廷和靈州之間矛盾重重嗎?再要激化怕是要出亂子啊!”
“我覺得李大人多慮了,在我眼中,李非乃忠君愛國之士,隻是他去靈州以來,有些妄自尊大,適當的彈壓還是必要的,不是還有李季卿在長安嗎?李非若是服軟,聖上也有台階可下,方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那若是不服軟呢?”李泌反問。
屈海立即搖了搖頭說道:
“我看不會。”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眨眼到了月底,靈州那邊果然沒有絲毫動靜,戶部尚書裴寬急的焦頭爛額,跑到肅宗麵前大吐苦水,說若是靈州的財源斷了,恐怕到了年底,彆說推行政令,連大小官員的官俸都無法保證。不光如此,工部也上書說夏季已至,眾多河道尚未清淤築堤,一旦遭遇水患,好不容易達成的春耕恐怕會大受影響。吏部也摻和一腳,說一眾地方官員都聽說了靈州之事,人心浮動。再加上各地官府不斷上書請求下撥款項賑濟戰後災民的奏章,把肅宗搞的焦頭爛額,急火攻心之下,剛剛好轉的疾患再次惡化。
李輔國看肅宗如此,也是心急如焚,於是對肅宗說道:
“陛下,若朝廷一日不接管靈州,這朝中便一日不寧,不能再等了,李非如此膽大包天,比起當年的安祿山不遑多讓,如此緊要關頭,實在不行就判李季卿死罪,看那李非還能不能如此囂張。”
肅宗頭昏腦熱之際,自顧不暇,隻是衝李輔國勉強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
“朕將此事托付與你,你和知內侍省事程元振暫時代朕處理政事,朕累了。”
“陛下保重龍體,我這就去安排。”
次日朝議,李輔國宣讀肅宗口諭,此後大小政事由自己代為執掌裁奪,等候龍體康健。隨即便讓禦史台、大理寺、刑部對李季卿開始三司會審,定要從快從重論處。
決議一出,滿朝嘩然。李泌直接上前說道:
“事關國家危亡之大事,絕不可如此草率,李季卿一死,靈州必亂!”
“李舍人,在你眼裡是陛下重要還是靈州重要?那李非三番兩次明言挑釁,甚至他自己都不拿李季卿的性命當回事,那我們還有何顧忌?聖上這是心病,一切皆由李非而起,是該讓他覺得有些痛了!”
在反複爭執之下,李輔國根本不為所動,李泌要求覲見肅宗,也被李輔國斷然拒絕,眼看事態發展已近失控,禁不住仰天長歎。
退朝之後,李輔國又單獨約見韋堅,讓他不管現在布局如何,開始著手推動在靈州的計劃,韋堅點頭應允。
靈州。
李非突然接到李泌的來信,信中說肅宗重病,李輔國代執國政,對李季卿已經啟動三司會審,恐怕李季卿時日無多。信中反複勸說李非千萬不可意氣用事,他會在長安代為周旋。同時,也讓李非做出退讓之舉,緩解當前緊張情勢。
這再一次出乎了李非的意料。
他原本以為肅宗在經曆困境之後,自己再放低姿態,或許能換取更長時間的安穩,沒想到突然主事之人成了李輔國,這一下子打亂了李非的計劃。
緊接著,屈海指派的那位客商也來到了靈州治所,李非急忙將他引入內室,低聲問道:
“我已經知道二哥遭難,屈海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大人,屈尚書說情勢危急,根據李輔國的行事,李季卿必定死罪,他會想辦法,但能不能奏效不得而知。”
“什麼辦法?”李非急切問道。
“此前你離開長安之時,尚餘留有兩千多斤的火藥,就藏在興慶宮南熏殿內,一直未曾動用。”
李非一聽,腦門嗡的一聲,沉聲喝道:
“胡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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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輩子
李飛試圖從各種曆史資料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依然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在此前和唐朝李非的交談中,李飛了解到自從韋堅入門下省之後,所有的史官和編纂都歸韋堅管轄,唐朝李非一直未曾染指,隻是看過那些記述,也並未覺得不妥。
李飛知道,在唐朝以前,內外史官各司其職,內史官如實記錄皇帝們的飲食起居,言語舉止,外史官則記錄一個國家的地方政事,外交攻伐;此前記錄的曆史會被放入太廟封存,即便是一國之君都無權查看,等到王朝變遷之後,後繼王朝的君王才能打開太廟,將之前史官的記述編入史冊。
也就是這樣,中華文明才保持了一貫的連續性。
但是進入唐朝以後,唐太宗李世民因為奪位之舉心虛,便私開太廟,大肆刪改對於自己不利的內容,殺了不少剛正史官,另行啟用趨炎附勢之徒給他美顏,所以自唐朝之後各種外史、野史如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
唐朝中期以後的史官管理極為混亂,韋堅肯定利用了這點,編造了大量的虛假史料充斥在正史當中,這也可能是導致曆史碎片化的一個原因。以致到了最後,連韋堅自己都已無法從一個現代人口中聽到真實的結局。
現代魏堅的文化水平太低,根本看不出這些史料的虛假,不再能給另一個韋堅提供有用的信息,所以,韋堅這才讓他的前世來問自己關於李非真實的想法。現在想來,他們倆鬨翻或許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這雖然是李飛自己的分析,但他覺得在邏輯上完全通順,找不出什麼破綻。
可是即便知道是這樣,又能如何呢?
這是種奇怪的反噬,莫名的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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