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起過衝突?”
一個貼身護衛忍不住低聲道,目光掃過那些混亂的痕跡,又看向周圍被踩倒的草叢。
草葉上還掛著些破碎的布屑,是那種粗麻布的質地,與他們之前見到的糧袋布料相似。
領頭的二喜蹲下身,撚起一把混著粟米的泥土,放在鼻尖輕嗅,眉頭緊鎖:
“有淡淡的血腥味,不濃,應該傷得不重。”
他又指了指不遠處一棵歪脖子樹,樹乾上有個新撞出的凹痕,“看這力道,像是有人被推撞在這裡。”
旁邊的年輕護衛咽了咽唾沫:“難道是被劫了?可誰這麼大膽子,敢動咱們劫來的糧食……”
“不好說。”二喜站起身,目光投向更遠處的密林,“看這車轍印應該是往林子深處去了,追。”
他話音剛落,指尖已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眼神銳利如鷹。
眾人交換了個眼神,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跟著那些淩亂的痕跡,一步步踏入了幽暗的密林。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那些潛藏在暗處的陰影。
隻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與心跳聲交織在一起,愈發清晰。
二喜正貓著腰在草叢裡翻找,忽然被腳下一團軟物絆了個趔趄。
他罵了句粗話,低頭一瞧,隻見草窠裡蜷著個人,渾身是泥,頭發像團亂草,不是白麻子是誰?
“大哥!找著了!是白麻子這狗東西!”
二喜喊著,招呼兩個弟兄上前,七手八腳把人從草裡拖了出來。
白麻子被拽得疼了,“哎喲”一聲哭嚎起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當他被抬出來以後,看見春申了身影,哭得更凶了:
“春申哥!你可得為我做主啊!田家人他娘的反了!是他們把咱們好不容易得到的糧食全劫走了!”
春申盯著他身上的泥汙和臉上的巴掌印,眉頭擰得死緊:
“哭什麼!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
白麻子抽抽噎噎,語無倫次:“我們……我們運著糧往這邊走,剛上了坡,田海那夥人就從草裡躥出來了!
二話不說就動手,田河那廝舉著刀砍馬腿,田波用漁叉挑糧袋……他們說……說這糧食該歸他們,還罵咱們才是搶糧的強盜……”
他猛地撲過來想抓春申的褲腿,被二喜一腳踹開:
“他們人多,帶著家夥,我們挑夫根本擋不住!我被他們按在泥裡打,眼睜睜看著他們把糧車往南邊拉……
春申哥,他們這是背叛啊!當初若不是花豹老大收留,他們早餓死在滄州府了,現在竟敢反過來搶咱們的糧食!”
春申沒說話,目光落在白麻子被撕破的衣襟上,那裡沾著幾片乾枯的草葉,和方才路邊發現的一致。
他又想起那些漁叉劃出的痕跡,心裡的火氣“噌”地竄了上來。
“田海……”他咬著牙吐出這兩個字,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好,好得很。”
二喜在一旁罵道:“這群白眼狼!早看他們不順眼了,表麵老實,骨子裡全是賊心!
大哥,咱們現在就追上去,把糧食搶回來,順便把這夥叛徒剁了喂狗!”
白麻子連忙點頭:“對對!他們往南邊去了,說要找船運糧食走!春申哥,咱們人雖少,但拚一把,未必搶不回來!”
春申緩緩抬手,止住了兩人的話。他望著南邊水色粼粼的方向,眼裡的狠勁一點點凝聚:“追。”
一個字,擲地有聲。
二喜頓時來了精神,招呼著手下:“都跟上!把家夥握緊了,今兒個非得讓田家人知道,誰才是這地界的主子!”
白麻子被兩個弟兄架著,還在哭哭啼啼地喊:“春申哥,可得給我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