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的水靜靜淌著,河麵泛著粼粼波光,兩岸的蘆葦被風吹得沙沙響。
春申陪著豹子哥站在河岸邊,腳下的淤泥還帶著潮氣,是前幾日水位線留下的痕跡。
“老大你來看,”
春申彎腰撿起塊石頭,在岸邊劃了道線,“這是前兩天的水位,你再瞧瞧現在。”
豹子哥蹲下身,手指比量著兩道痕跡的距離,眉頭皺了皺:“是落了不少,足有一尺多。”
可他還是沒明白,這麼寬的河,水位漲漲落落不是常事?
他隨手摘了根蘆葦,往水裡一攪,“就算落了又咋地?難不成還能見底?”
春申直起身,望著上遊的方向,眼神凝重:
“這幾日天朗氣清,既沒大旱也沒驟雨,按說水位該穩當才是。突然落這麼多,絕不是自然現象。”
豹子哥這才回過神,猛地抬頭:“你是說……有人在上麵動手腳?”
“十有八九是官兵。”春申沉聲道,“他們若在上遊截了流,這水隻會越落越少。”
豹子哥卻嗤笑一聲,把蘆葦扔在地上:“截流又如何?不給水喝?他們也太小瞧咱們了。”
他往白鬆山的方向指了指,“山裡的山泉、溪澗多的是,還有那幾個水潭,夠弟兄們喝的。”
白麻子搖搖頭:“老大,咱們是渴不著,可弟兄們帶的糧草怎麼辦?那些乾糧、雜糧,哪樣不需要水來煮?更彆說……”
他頓了頓,“咱們帶的那些牲口,還有囤積的穀種,沒水可都活不成。”
豹子哥臉上的不在意慢慢淡了。
他想起營裡那些乾硬的餅子,想起喂戰馬時桶裡見底的水,心裡咯噔一下。
是啊,人能忍,可牲口不能,糧草也得有水才能弄熟。
“而且,”春申的聲音更低了,“塗山縣的莊稼全靠渦河水澆灌。
他們還敢截流,怕是早就盤算好了——不光要渴著咱們,還要……”
“還要斷了塗山的收成?”
豹子哥接話道,眼神陡然變了。
若是塗山顆粒無收,就算他們攻破縣城,也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要背著個空殼子跟焦霸天分賬。
河風吹得更涼了,水麵上的波光仿佛也暗了幾分。
豹子哥望著緩緩流淌的河水,第一次覺得,這看似溫順的渦河,竟藏著讓人脊背發涼的殺機。
“哼——”
一聲冷哼裹著水汽從蘆葦蕩裡飄出來,又細又尖,像冰錐子似的紮人。
二喜猛地拔刀,護在豹子哥身前,厲聲喝問:“什麼人?!”
蘆葦稈“嘩啦”一陣響,叢中鑽出一夥人。為首的花大姐穿著身短打,腰間係著條猩紅腰帶,襯得她眉眼越發鋒利。
身後跟著四個女子護衛,都頭紮紅巾,手裡握著短刃,站姿筆挺,眼神比河風還冷。
最後是個拄著鐵拐的老漢,眯著眼,一步一晃地挪著,倒像是被人架著走的。
“原來是花大姐啊。”
豹子哥收起驚訝,嘴角撇出點嘲諷,“怎麼,你還能看出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