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清看著眼前這亂糟糟的場麵,指尖敲了敲案幾:
“都吵什麼?流民是來尋活路的,不是讓你們搶去當工具使的!”
他拿起案上的輿圖,筆尖重重點在幾處標記著“荒田”“淤地”的地方,“宿清縣的荒田劃給三千戶,縣裡需及時租給耕牛籽種;
九灣的水澤地劃給兩千戶,須配懂治水的農倌指導;
泗水的桑林分給再分兩千戶,你們從流民裡挑些會繅絲的婦人……”
他一邊說,一邊在圖上圈注,聲音沉穩有力:“記住,給他們的不光是荒地,得是能長糧食、能過日子的指望。
誰要是敢克扣籽種、強占他們的收成,破壞了穩定,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帳內霎時靜了,那些吵吵嚷嚷的官員看著案上的輿圖,臉上的急切漸漸變成了鄭重。
他們心裡清楚,這些握著鋤頭的流民,不是任人拿捏的數字,而是能讓土地複活的火種。
——隻要給他們一方安穩,那六萬多雙勤勞的手,定能讓千裡沃野重煥生機,讓那些沉寂的村落重新升起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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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川府衙的議事廳內,檀香嫋嫋,映著滿室官員的身影。
羅知府端坐主位,手指輕叩著案上的卷宗,目光掃過眾人:
“今日召集各位,是要把府內諸事梳理清楚。眼下南部有流民襲擾,北部有叛軍虎視眈眈,咱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話音剛落,黃同知便拱手起身,臉上帶著難掩的笑意:
“大人,剛收到塗山縣傳來的捷報。
——平寇將軍杜尚清不僅在那裡穩住了流民潮,還從中吸納了數萬勞力,分撥到各縣填補空缺。
這可真是一舉兩得,既消了禍事,又添了人手,南部幾個縣的荒地,這下總算有指望了!”
廳內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讚歎聲。
有人撫掌道:“杜將軍這手高啊,把流民變成勞力,可比單純驅趕強百倍!”
也有人點頭:“是啊,咱們府添了這些人丁,明年的賦稅怕是能增不少。”
羅知府抬手示意安靜,目光轉向守備張定方:“張守備,北邊的河堤防線,還得勞你多費心。”
張定方起身抱拳道:“大人放心!末將已帶著一萬守備軍在白水河沿岸布防,日夜輪班巡視。
沿岸的碼頭、渡口都設了卡,彆說叛軍細作,就是一隻鳥想偷渡,也得先過了末將這關!”
他聲音洪亮,帶著股軍人的硬朗,“隻是近日河水汛期已至,河堤有些地段怕撐不住,已讓人加派了人手加固。”
羅知府頷首:“做得好。水患、兵患都得防,半點馬虎不得。”
他頓了頓,取出一份文書,“再過幾日,本官便要啟程回京述職。
按永泰朝的規矩,知府三年一赴京,得向吏部把這三年的行政、財政、司法諸事一一說清。”
他目光掃過眾人,語氣鄭重起來:“吏部的‘大計’考評向來嚴格,不光看述職,還得結合督撫的考評。
我不在期間,府內大小事務,就按今日議定的章程來——黃,柳兩位同知主理民政,劉督郵,張守備守好北邊防線,各縣令抓好農桑賦稅,誰也不許出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