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清正望著江麵上遠去的帆影出神,身後的親兵匆匆趕來,手裡捧著一封火漆封口的公文,神色凝重:“將軍,府城急件。”
拆開公文一看,杜尚清的眉頭瞬間鎖了起來。紙上的字跡清秀,卻寫著讓人沉心的消息。
——返京述職的羅知府途中突然染了急病,如今在驛站裡臥病不起,連床都下不來了。
“病得這麼急?”他低聲自語,指尖在紙頁上劃過“另選大臣主政武川府”幾個字,心裡隱隱泛起不安。
更讓他在意的是後麵那句——新知府是靖王的心腹,不日便要到任。
將公文放在石桌上,杜尚清長長歎了口氣。薑縣丞在一旁見他臉色不對,試探著問:“將軍,可是府城出了什麼事?”
“羅知府身染重病,怕是不能主政武川府了。”
杜尚清聲音沉了沉,“朝廷派了新的知府來,是靖王那邊的人。”
薑縣丞心裡“咯噔”一下,臉色也變了:“靖王的心腹?那……那咱武川府怕是要變天了。”
“是啊。”杜尚清望著遠處的江麵,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羅知府雖說能力不算頂尖,可在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這些年武川府能安穩,他功不可沒。
尤其是在朝堂上,他從不摻和藩王與新君的紛爭,一門心思擁護新君,才讓咱們這地方少了許多動蕩。”
他想起前幾年叛軍犯境,羅知府雖拿不出太多糧草,卻也全力配合自己調兵遣將,沒在背後使過絆子;
去年商路受阻,也是羅知府從中斡旋,才讓杜氏的貨能順利出府。
這位老知府就像塊穩妥的壓艙石,或許不夠耀眼,卻能讓船行得穩。
可換了靖王的心腹來,情況就不同了。藩王與新君麵和心不和,朝堂上的暗流早已湧到了地方。
新知府一來,必然要培植自己的勢力,清理異己,整個武川府的官場怕是都要重新站隊。
“咱們杜氏這幾年生意做得大,又握著地方武裝,怕是要被重點‘關照’了。”
杜尚清指尖輕輕敲擊著石桌,“站隊是免不了的,就看這新知府要的是什麼。”
薑縣丞憂心忡忡:“若是他逼著咱們依附靖王……”
“那便不能從。”
杜尚清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羅知府護著新君,咱們才能在這地方安穩做事。
真要是倒向靖王,將來新君那邊追究起來,咱們這點家底不夠賠的。”
江風漸漸大了,吹得岸邊的蘆葦沙沙作響。杜尚清拿起公文,折了幾折塞進袖中:
“碼頭的事不能停,戰船該建還得建。不管誰來當知府,手裡有實力,說話才有底氣。”
他轉身往回走,腳步比來時沉了許多。新知府就像一塊投入湖麵的石頭,接下來的武川府,
怕是再難像從前那般平靜了。
而他能做的,隻有握緊手裡的船槳,在這波詭雲譎的浪裡,護著小青山,護著杜氏,也護著那些靠碼頭討生活的百姓,穩穩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