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縣令也是臉色驟變,忙應道:
“杜老弟放心!本官這就調集人手,連夜整理名單——官員的派係歸屬、門生故吏、家中軟肋乃至近年升遷軌跡,定一字不落地呈上來!”
話音剛落,小家夥候書禹忽然蹙眉補充:
“杜伯伯,進京路途需萬分小心啊。靖王既然覬覦四鎮,必定在官道布了眼線,若走常規路線,怕是要遭他暗算。”
杜尚清眼中精光一閃,點頭讚道:
“禹兒所言極是。江兄,我準備這次進京選擇水路,我的水師艦隊已經成功改造出兩艘,裡麵配置的武器戰力頗高。
從水路北上,再滄州府轉入大運河,可以說暢通無阻。
縣裡對外隻稱我病情反複,需靜養半月,拖延幾家藩王的刺查。”
“我明白了!”江縣令知道事情緊急,刻不容緩,腳步快得幾乎帶起風聲,拉著小徒兒匆忙向縣衙趕去。
堂內燭火劈啪作響,杜尚清指尖重重敲在黑霧穀的鐵礦位置,咬牙道:
“靖王以為討到四鎮就能獨占鐵礦?他忘了,荊山府的地頭蛇,還輪不到他一個外藩王爺做!”
“細風吩咐趙隊長,讓隊員們備好艦船,咱們下午就回小青山。
細風領了命,像隻靈猴般躥出去,腳程快得帶起一陣風。
他心裡門兒清,老爺這是真動了肝火——大青山是小青山根據地的後背屏障,白水鎮的補給線全仗著這處天險,有人敢在這兒動歪心思,無異於往老爺心尖上捅刀子。
杜尚清轉身去前廳向藍夫人告辭,話沒說幾句,藍夫人已瞧出他眉宇間的急色。
“杜大哥這是要走?”她指尖絞著帕子,眼底掠過一絲不舍,“是小青山家裡出了啥岔子?”
“些許瑣事,得回去料理。”
杜尚清不想讓她擔心,含糊帶過,“溢香園這邊若遇著難處,可讓老劉頭去尋我家鋪子找管事。
我們有自家的消息傳遞管道,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白水鎮的護衛隊便可隨時支援。”
藍夫人點點頭,轉身讓老劉媳婦取來個油紙包:“這是剛烤的芝麻餅,路上墊墊肚子。”
她把紙包往齊樟手裡塞,又看向杜尚清,“杜大哥萬事小心,有什麼需要儘管派人送信。”
杜尚清拱了拱手,沒再多言,帶著齊樟和護衛隊快步出了溢香園。
碼頭邊,三艘烏篷船已升好帆,細風正指揮著船工檢查纜繩,見杜尚清到了,忙喊道:“老爺,都備妥了!”
一行人登船時,藍夫人還站在碼頭石階上望著,鬢邊珠釵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杜尚清站在船頭,朝她揮了揮手,直到船影轉過河灣,再也看不見那抹身影,才轉身進了船艙。
順流而下的船行得飛快,兩岸青山往後退去,水聲嘩嘩作響。
船行至黃昏,半坡村碼頭的輪廓已在暮色中顯現。
碼頭上的護衛見船來了,忙放下跳板,水師頭領田小哥快步上前,單膝跪地:
“參見將軍!您那麼急匆匆趕回來,是不是縣裡出什麼事了?……”
“回去再說吧。”杜尚清打斷他的話,目光掃過碼頭四周,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
他知道,這場仗,怕是躲不過了。
議會大廳的雕花梁木間,牛油蠟燭燒得正旺,二十盞青銅獸首燈將議事廳照得恍如白晝。
杜尚清負手立於檀木主座前,玄鐵護腕在火光下泛著冷冽光澤,目光掃過廳中二十餘張熟悉麵孔。
諸位,我打算三日後啟程進京。
話音未落,底下已是嘩然一片。
杜老三手中的狼毫筆摔在青磚地上,墨汁濺開如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