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漁民哪裡肯信,梗著脖子道:“要搜就得我們自己搜!不然你們把人藏起來,我們哪看得著?”
管事臉色一沉,剛要發作,卻聽後麵船隻晃動起來,遠處水麵上傳來“吱呀”的搖槳聲。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艘烏篷船從蘆葦蕩裡鑽了出來,劃槳的是位白發老翁,脊背微駝,卻劃得穩當,木槳入水無聲,隻帶起一圈圈漣漪。
船首立著條漢子,身長八尺有餘,站在搖晃的船板上如鬆般挺拔。
他生得白麵微須,鼻梁高挺,一雙眼睛清亮如秋水,身上那件青色長衫洗得發了白。
袖口還磨出了毛邊,腳下布鞋更是破了個洞,露出半截小腳趾頭。
可這人往那兒一站,自有股從容的書卷氣,雖衣衫寒酸,卻壓過了周遭的戾氣。
“是顧先生!”
有漁民認出了此人,忍不住低呼一聲。
那漢子聽見動靜,目光掃過混亂的水麵,最終落在官船上,眉頭微微一蹙。
烏篷船緩緩靠過來,他對老翁說了句“劉伯,就停在這兒”,便縱身一躍,穩穩落在老漁民身邊的漁船上。
“老丈,令嬡如何了?”他聲音清朗,帶著安撫人的力量。
老漁民見是他,哭聲稍歇,指著官船道:“顧先生,你看……他們把我女兒……”
顧先生聽完,眉頭擰成了疙瘩,眼裡像是燃著兩簇火。
他指著那管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股壓不住的怒氣:
“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有這等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敢強搶民女?
還是頂著‘官家’的名頭,當真以為王法是你們家定的不成?”
他往前一步,青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破了洞的布鞋踩在船板上,卻似有千鈞之力:
“你們仗著官船勢大,就敢如此欺辱百姓?真當這河灣的漁民是好惹的?
今日這事若傳出去,青州百姓誰還肯信你們這些‘父母官’?”
管事被他罵得臉色發白,卻還嘴硬:“你……你一個窮酸書生,懂什麼官場規矩?
我們大人隻是外出公乾途經此地,不過是貪圖這邊的魚獲新鮮美味,一時興趣買了一些,怎就成了搶人?”
“貪圖美味?”顧先生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周圍怒目而視的漁民,
“需得把人喚上船嗎?需得騙得她姐妹在下麵苦等?我告訴你,百姓心裡亮堂著呢!你們這般惡行,就不怕犯了眾怒?”
他抬手往四周一劃,聲音擲地有聲:“你看看這河灣,多少漁船圍著?多少雙眼睛盯著?
真把人逼急了,就是拚著船毀人亡,也能把你們這官船掀翻在水裡!
到時候激化了矛盾,彆說過青州了,怕是連這河灣你們都休想輕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