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止步,不等她開口,杭蓋已到了她的麵前“你能不能跟我到王庭外走走?”
漠漠眉間微皺,稍稍一遲疑後,便隨他向王庭外走去。
出了王庭,來到了之前受其其格奚落的那個水窪旁。看著那個水窪,漠漠心中又是一陣憋悶。
漠漠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麵巾,臉上扯起有些勉強的微笑“杭蓋,你是不是為了……”
不等漠漠把話說完,杭蓋便抬手阻住了她。
杭蓋走到那水窪旁,坐了下來,輕輕拍打了一下身旁的草地,溫和笑道“過來坐下,聽我跟你慢慢說。”
漠漠覺得今天的杭蓋有些怪,似是有好多話要對自己說,便順從的走過去,坐了下來。
“唉!該從何說起呢?”杭蓋望著那個水窪,輕輕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說話了,隻是一直忙的沒時間。”
看著杭蓋那複雜的神情,漠漠淺笑道“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你知道,雖說你比我年長許多,但我一直都把你當好朋友的。”
杭蓋寬慰的抬手,拍打了一下漠漠的肩膀,感歎道“我這一生,隻敬佩兩個人,一個是那日鬆將軍,另一個便是博西達來。當年,若不是他,我和王上就回不到這草原王庭了!”
提起博西達來,漠漠的神色也悲戚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皆陷入了沉默。
良久,杭蓋才重新開口道“我十歲便跟了那日鬆將軍,曾是他的家奴,我父母早亡,是跟著他長大的……”
漠漠皺眉看向了杭蓋,這些事,阿古拉從未跟她提起,今日能聽到,而且是從杭蓋的口中聽到,真是讓她不得不意外。
“將軍從未把我當過奴仆,我十四歲便跟著他上了戰場。在戰場上,將軍曾舍命救過我,我也曾舍命救過將軍,情意早已超過了主仆、上下屬的關係。將軍信任我,所以,當年王上要去南朝做質子時,便讓我跟著去了……”
“杭蓋……”漠漠聽著,眼眶不禁濕潤了起來。
杭蓋看了一眼身旁的漠漠,朝她寬厚的笑了笑,繼續說道“那個時候,王上才剛剛滿三歲,從未離開過都蘭大妃身邊。他是一路從王庭,哭著到了金陵,那是我見過他這一生最悲傷的時候,也是最後一次見他哭……”
漠漠將自己的臉,埋到了膝蓋間,任由淚水浸濕了衣衫。
“你可能想象不到,一個三歲的孩子,在到達金陵後,完全變了一個人,瞬間便長大了。他的堅毅、隱忍,讓我震詫,讓我感到不可思議。雖說,南朝對質子的待遇十分優厚,可那改變不了變相囚禁的事實。我相信,他若是一直生活在王庭,性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我一度十分的替他擔憂,怕他會因為那段囚禁的生活,會變得冷漠、狠戾,可是,自從他愛上你後,他的表現,讓我心安了不少。”杭蓋說著,感激的向漠漠看去。
漠漠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無言的搖了搖頭。
“在這個世上,我是最了解他的人,我知道在他心中,最看重的是什麼。在沒回北國前,以及在回來的最初那幾年,我一直以為,王位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後來,在他派查乾兩次去南邊尋你時,我便明白了,你才是他心中最看重的。自從查乾把那枚狼牙墜兒拿回來後,他便每晚都會獨自出營帳拉琴,那段時間裡,他的琴聲裡,滿是思念、憂傷……”
“可是,他……”漠漠忍不住想打斷杭蓋的話。
“你彆急,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杭蓋又抬手拍了拍漠漠的肩膀,“他曾跟博西達來學過一段時間的劍術,你應當知道他性子冰冷,臉上的笑容吝嗇的很,可自從跟你在一起後,他便變了,變的讓我驚訝。你不知道,我是寧願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從東邊落下,都不敢相信他的臉上會露出那樣自然的笑容。他登上王位後,最大的心願,便是要娶你,可是……那一天,孟和王爺來找他喝酒,讓他為你們二人指婚,他為此醋意大發……”
漠漠想起了阿古拉那天晚上的怒火,原來……
“後來,他回帳生氣,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那樣為了一件事、一個人瞻前顧後、懊惱不堪。他說你不肯嫁給他,是我提議讓你入王帳做侍衛的,從那以後,不止是我,就是那日鬆將軍也安心了不少,有你在旁陪伴,他至少可以不用那樣的拚命於政務,更可以開心一些。你一直都想著為博西達來報仇,他嘴上雖答應的很爽快,其實,心裡擔憂的不行。自他登上王位後,便立即命我派人前去打聽那個新成軒的消息……”
“什麼?”漠漠驚詫的打斷了杭蓋的話,“你說,他一直都知道那新成軒的消息?”
“豈止是知道……”說著,杭蓋的神色凝重起來,“漠漠,你應當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千萬不要辜負了他的心意,千萬不要衝動!”
漠漠不知他為何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點了點頭,耐心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私下裡,命我出重金聘請高手,去新朝殺那個新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