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的氣氛,真是沉鬱、壓抑至極。
後來,還是托雅太妃先動了動身子,她走到矮桌的另一旁,緩緩坐下了身子。
阿古拉似是壓根兒就沒有先開口的意思,隻是冷冷的注視著身前方,身子一動不動。
“你……”托雅太妃明白,他是在等著自己的坦白,“……是何時知道的?”
“哪一次?”阿古拉的聲音,冰冷徹骨。
托雅太妃的神色一滯,臉上露出了死灰之色“你既然都知道,為何當初,還要住到我的帳中來?”
阿古拉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母妃要拿孤當擋箭牌,好保護好孟和,所以,那時並不會要了孤的性命,而且,還會拚力保全孤的性命。孤住在母妃這裡,自然比自己住,或是住在其他人的帳中,都要安全。”
托雅太妃的眼角抽動,自嘲的嗬嗬冷笑起來“你那時便已經知道了?可是,你那時才十五歲,怎會……”
阿古拉低了低頭,目光深邃的不可見底。
“到了現在,你還肯叫我一聲母妃?”托雅太妃的眼中,似有淚光閃過。
阿古拉始終都不看向托雅太妃,沉聲道“這麼多年,不管你心中怎樣想,畢竟對孤照顧有加。即便是到了今日,即便是,在當其其格將這盤奶酥端至孤的麵前,孤將它拿在手中時,心中還上有著那麼一絲的期盼,希望你能夠……可是,這權謀之爭,你又怎能心慈手軟。”
看著阿古拉最後臉上露出的那無奈冷笑,托雅太妃用力的仰頭,好不讓淚水流下來。
“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何還要同意孟和與茹娜的婚事?我相信,你既然知道,那麼那日鬆將軍也肯定是知情的,他怎會肯把她的寶貝女兒推下火坑?”
“是博西達來。”
托雅太妃愣住了,驚愕不解“誰?博西達來?他?”
“是他在臨終前,叮囑舅舅,讓茹娜嫁給孟和的。孤一直都不明白這其中的意圖,就在方才,孟和將那奶酥往口中放時,孤終於明白了。”阿古拉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歎然之色。
“博西達來?居然會是他?”托雅太妃一直在控製著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隱藏的足夠好,你們信了我,才會同意孟和與茹娜的婚事的……嗬嗬,沒想到,居然是他!我真不知是該謝他,還是該恨他!”
漠漠站在帳外,身形赫然一晃,臉上滿是悲愴之色!她刻意站在了帳口,就是為了靜心豎耳聆聽裡麵的對話。
“正是因為你答允了孟和的婚事,我才堅信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滴水不漏,才會放心的實施了這最後一計!沒成想,居然是他一個死人,左右了這一切!”托雅太妃恨恨說過後,便又神色緩和下來,“可是,也正是因為他,才讓孟和娶到了茹娜,若不是他,想必,那日鬆將軍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說罷,托雅太妃忽然緩緩站起了身,在挪動了兩步,到了阿古拉身前後,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阿古拉自進帳後,第二次看向了她,冷冷的麵龐上,看不出絲毫動蕩。
“王上!”托雅太妃的臉上,忽然湧現出了深深的哀求之色,“孟和他是不知情的!他真是不知情的!他若是知道這一切,便不會主動請戰離開王庭!”
那哀求之聲,清晰的傳入了漠漠耳中,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敢扭頭看向孟和,她害怕看向他……
阿古拉定定的看著托雅太妃,緩緩起身,負手向帳口走去。
托雅太妃始終哀求的盯著他,身子扭轉,麵向了帳口。
阿古拉遲疑止步,沒有回頭,低聲道“母妃,這麼多年,孤心中隻存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微微一頓後,他才繼續問道“母妃,你身體不好,究竟是真是假?或者說,真的有你平時說的那麼不好嗎?”
托雅太妃瞪視著阿古拉那高大的背影,微怔後,身子頹然一鬆,半跌躺在了地上。
良久,都聽不到托雅太妃的回音,阿古拉抬步,向帳外繼續走去。
“我隻想知道……”托雅太妃無力的聲音,低低響了起來,“你怎會對這些細節,知道的如此清楚?為何,其其格第一次拿去王帳的奶酥,你放心的吃下了,沒有讓杭蓋試毒?難道,你事先便知道,那是無毒的?”
阿古拉目光微沉,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簡潔開口道“是尼絲。”
而後,他便大步出了大帳。
托雅太妃徹底被那簡短的三個字震住了,這是她絕對意想不到的,尼絲在她的身邊,已足足待了十三年,從十三歲起便跟了她……
而十三年前,阿古拉也隻有十歲而已,難道在那時,他的城府便已深到了,知道在彆人身邊安插眼線?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