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柏堯可以百分百確定——這絕對是他當年買下的那個戒指!跟他一直放在皮夾裡的是一模一樣的款式,一模一樣的紋路,隻是尺寸略小而已。如今兩個一起擺在床上,任誰看了都會知道是一對情侶戒指。
這些年,他送過很多女的珠寶首飾,但最寒酸的就是這個。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了,要在他準備定下來的時候,來攪動他的心,來攪亂他的一切?當初是她說要分手的,不是嗎?當初是她在短短的時間裡跟彆人一起了,不是嗎?甚至她還為彆人懷孕生子,不是嗎?她曾經在他懷裡說“言柏堯,我要兩個孩子。兩個哦!一個像你,一個像我。罰款就罰款!你明天起給我省著點花錢!”他一度還真的傻到去省錢,事實上他根本不缺錢,也從來沒有缺過。可是她卻食言了,不是嗎?她自己選擇了結束,不是嗎?
言柏堯來到了醫院,然而迎接他的隻是一張空床。護士小姐說“汪小姐一早就出院了。”
他不知道怎麼回到自己車裡的,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清醒了過來,狠狠地在手機上按著她的號碼,可惡的是他就打過一次,但那組號碼就像在他腦海裡生了根一樣,根本不用刻意去想,手指已經自覺地按了出來。
通話鍵按了下去,他屏住了呼吸,等著她的聲音。在那等待的短短數秒裡,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然而,最後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公式化的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這個可惡的女人!這個可惡的汪水茉!為什麼她就不肯放過他!這麼多年了,就是不肯放過他!言柏堯煩躁地想把手機給砸了!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沉澱一下雜亂的思緒。
有三種方式可以找到汪水茉。一個是讓助理查到他父親的資料,輾轉找她。還有兩個直接省事的辦法,就是找於柏天或者唐瀚東要。
言柏堯迅速做出了選擇,撥出了於柏天的電話。一接通後,就直截了當道“給我汪水茉的電話!”
於柏天問道“哥,你要她的號碼乾嗎?”
言柏堯快速地截斷了他,不多廢話“號碼!”
於柏天問題多多“你要找汪小姐嗎?”
言柏堯猛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地壓住從心底湧上來的煩躁“你管我要來乾嗎?快給我!”於柏天“哦”了一聲,這才慢吞吞地報了一個號碼出來。數字跟他剛剛撥的那個一模一樣,但已經聯係不上了。
此時的言柏堯根本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了“你他媽的不知道這個已經關機了啊?”如果他夠冷靜的話,會發現這是他第一次對於柏天爆粗口。
於柏天在電話那頭驚訝地出聲“不可能啊,她一早還給我發短消息說謝謝的呀!”聽於柏天的口氣絕對不是撒謊,言柏堯一臉失落地掛斷了電話。
一個上午怎麼都打不通汪水茉的電話?下午也是。一天下來,他不知道已經撥出了多少通。他決定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便按了助理的電話“查一下汪永德先生的號碼。”剛要掛斷,忙又特地強調了一下,“辦公室電話和私人的號碼都要,問詳細一點。”
助理的工作效率是很驚人的,他平素最欣賞的就是這一點。可言柏堯今天卻覺得相當不滿意,在他第五次看手表後,助理才總算報了過來。
她父親的手機很快便接通了“你好,哪位?”
言柏堯清了清喉嚨,這才客氣地道“汪先生,你好,我是中誠睿智的言柏堯。”
他話音剛落,汪永德已經恭敬客氣地道“啊——是言先生啊!您好,您好!您找我有事嗎?”
言柏堯道“沒事,沒事!隻不過有件事情想跟你打聽一下。”
汪永德道“請說,請說。”
言柏堯頓了頓,才緩緩地開口“請問要怎麼聯係你女兒——汪水茉小姐?”
汪永德詫異“言先生要找我們家小茉嗎?”
這麼一句普普通通的問話卻把言柏堯給堵住了,他張口半天,最後隻說“是的,有點事情要找汪小姐。”
汪永德自然驚訝,但到底是生意場上打滾下來的,片刻之後已將訝異全部壓了下去“言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小茉現在應該在去美國的路上,今天上午的飛機。目前我也無法聯係到她,要不,要不等她跟我聯係後,我再把她的聯係方式告訴你。”
言柏堯恨恨地摔了手機,她竟然在攪亂一切之後去了美國。汪水茉,不要讓我找到你,否則,我絕對不讓你好過!
vol4
轉頭,那兩枚靜靜躺在被褥上的戒指就躍入了視線。仿佛是相隔了永久的圓,終於拚成了完整——可他與她呢?曾經的親密早已經成了過往,他再不想麵對現實,也得承認,她早已經與他無關了。
言柏堯凝視著戒指看了許久,許久……終於還是拉開了床頭櫃,將兩枚戒指放了進去。如果此時有麵鏡子的話,他會看到自己的表情是多麼的小心翼翼。
一連幾天,她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最初的衝動漸漸地退了下去。雖然言柏堯很想問問清楚,為什麼有了彆人還留著他當年送的戒指,卻也清楚問不問都沒有多少意義了。
他的私人手機在嘀嘀地響,言柏堯抬手示意下屬的報告停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是岑洛璃的名字,訂了婚之後,她的電話倒開始勤了起來。言柏堯按了接聽鍵,隻聽岑洛璃嬌柔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柏堯,晚上我們去吃意大利菜吧。我知道有家店不錯。”
現在隻是上午十一點而已。但言柏堯還是耐心地聽岑洛璃說完,最後“嗯”一聲表示同意。他以前跟汪水茉在一起的時候,碰到她不停地打他電話時,他總是口氣凶惡地道“你煩不煩哪?我不想聽……”甚至有時候就直接按掉不聽。碰到特煩的時候,索性關機,就是讓她找不到他。卻從沒有想過,這樣會令她很著急。
現在想來,那種肆意真的隻是被愛者的權利。因為知道她愛他,無論怎麼樣,都知道她會在那裡,所以他可以那麼任性,那麼放肆。
餐廳位於高層,可眺望迷人的夜景,每道菜都十分完美。岑洛璃出生在餐飲世家,對吃是相當挑剔的。不像汪水茉,隻要好吃,什麼也無所謂,就算是吃路邊攤也一樣滿足地像擁有了全世界。
岑洛璃含笑著問他“怎麼樣?沒有介紹錯吧!”言柏堯飲了口酒,勉強地笑了笑,表示讚同。
雖然點的隻是最常見的意大利菜式,但美食的特質自然流露。煙熏三文魚及鮮帶子沙拉,選用幾乎沒有白色脂肪的全瘦三文魚,味道清新。帶子十分甜美,吃得出是精選貨色。沙拉汁清淡爽口,無可挑剔。鮮蝦意大利飯,絕無很多西餐廳“有姿勢無實際”的毛病,誠意十足。肥胖的薏米中滲入高湯和芝士的香氣,咬下去口感豐富回味無窮,並且帶著完美的硬心。
最後上的是意式咖啡芝士蛋糕。他向來不怎麼喜歡甜食,但汪水茉卻瘋狂地喜歡,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用甜食來誘惑她,不讓她減肥。無論是各式的蛋糕、甜甜圈,還是巧克力、冰激淩……總之隻要是甜的,她要是看到了,絕對不放過。她其實是很好拐騙的……
“柏堯,你笑什麼?”岑洛璃的話讓他抽回了思緒。
言柏堯見岑洛璃麵前的那一份甜品動也沒有動“飽了嗎?”其實他明白很多女的是為了身材才放棄甜食的,如果猜得沒有錯,岑洛璃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是她提議來吃意大利菜的,但從頭到尾,她似乎隻吃了點沙拉。
言柏堯低頭看了一下蛋糕,色澤明豔誘人,看著就讓人有食指大動的衝動。汪水茉如果在,就算撐死,也會全部吃下去的。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溢出了一朵微笑,拿起小勺,微微取了一點,馬斯卡彭芝士香滑可口,咖啡泡沫則增添了味覺的層次,也平衡了甜度,很好吃。她如果在,肯定把他的那份也會搶去,但那隻是如果而已。言柏堯瞬間沒有了任何食欲。
出了餐廳已近九點,言柏堯看了一下手表,淡淡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岑洛璃沉吟數秒,提議道“還早呢。我們去兜一下風吧。”言柏堯沒有意見。她家離他家還是有一大段距離的,他索性繞一下圈子送她。
車裡放了很輕柔的音樂,一路上燈光閃爍。岑洛璃慢慢地靠了過來,帶著清幽的香水味道。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岑洛璃緩緩地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堯,今晚我不想回家。”相信隻要是男人,沒有人會不懂這句話後麵所暗示的意思。而他當然也是男人,那濕熱的氣息熱辣辣地噴在他耳邊,不可抑製地引起一些生理反應。
言柏堯深吸了一口氣,要知道,他準備跟岑洛璃認真開始後,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碰過其他人了。玩歸玩,認真是認真,這個度他分得相當清楚。相比以前的日子,現在當真過得清心寡欲如和尚。不過言柏堯隻是轉過頭,抱歉地笑了笑“rry,明天一早我有早會。”
本以為美國加州分行的事情很難搞定,結果言柏堯一來加州,原本是一個星期的事情,縮短成了五天。平白無故地多出了兩天的假期,也好,他順便當度假吧!
言柏堯一麵開車一麵瀏覽街上的景色。幾年了,這地方幾乎沒有什麼變化。街道,樹木,似乎連轉角的商店還是一模一樣,一切的一切都熟悉得如同時光倒流。
言柏堯猛地停下車子。他不可思議至極!好端端的,他怎麼會來到這裡!這裡離他的母校很遠,房租也不便宜。但公寓乾淨整潔,再加上社區治安好,所以當年的他才會選擇居住在這裡。租的屋子就靠近路邊,從窗口抬頭就可以看見街角的這個商店。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緩緩地推開車門。走近些,再仔細看,真的還是當年模樣,連門的顏色和式樣也沒有變過。記得以前的房東edard老是說這門的顏色不好,等他們搬了他就要重新再漆或者乾脆重新換掉。
看來edard真的老了,把這事情給忘了,言柏堯緩緩微笑。他的視線移到門邊的草地上,豎著一個牌子,是edard的筆跡,要出租。原來裡麵空著,沒有人住。
言柏堯轉過身,準備回車上。綠蔭人行道上,一個人正迎麵走來,淡黃的頭發,發胖的身體,很是熟悉。他定睛一看,正是edard。
edard很高興看到他,頓了頓後就熱情地擁抱了上來“hi,sion。好久不見。”sion是言柏堯的英文名。
言柏堯也熱情地抱著他“hi,edard。你好嗎?”當年他住在這裡的時候,edard夫婦的確很照顧他們。
edard與他聊了片刻,忽地道“是不是an有東西丟下了,所以你特地回來取?”
言柏堯不明白他話中之意,愣愣地重複了一遍“取東西?”
edard笑道“an前段時間說要退租,裡麵的東西都不要了。我還以為你們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回來取呢!”
an是汪水茉的英文名字。他不是早在四年多以前就將房子退掉了嗎?怎麼會是前段時間呢?難道是聽錯了?他雙手抓著edard的肩膀,跟他確認一下“an什麼時候退租的?”
edard的表情愕然,但還是如實地回答了他“一個月前——”一個多月前,言柏堯腦中馬上計算了一下,正是他訂婚的那段時間。他不可置信地退後了一步。
言柏堯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整間公寓跟他離去的時候一模一樣。記得當初他負氣離開的時候,隻帶了一個手提電腦和一個隨身小箱子,其他的什麼也沒有帶走。
而如今那些東西依舊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上。仿佛被時間定住了一般。他隻是出去逛了一下街,或者去上了小半天的課,隨時便會回來。
沙發上有兩人一起去買的抱枕,隻是顏色陳舊了些,依舊按老樣子放著。
沙發旁的木幾上擺著一個銀質相框。他緊摟著她的脖子,湊過去親吻她的臉,她笑彎了眼,露出了一排整齊好看的牙齒。
那個時候濃濃的幸福,放肆地透過照片咄咄逼人而來。
言柏堯心頭一陣突突地抽疼。他呆立良久,將照片取了下來。
他伸出手指,用指尖一點點的撫摸過汪水茉的臉,她的唇——
他和她的合照估計也就剩下這麼一張了。記得當年他得知她投入了彆人懷抱,狂怒之下就把兩人的合照全部扔了,電腦裡的也刪得一乾二淨,明明連這張也沒有幸免。想不到它居然還在。
衣櫃裡的衣服很整齊地放著,他的在左邊,她的在右邊,找起來很方便。每次洗好衣服,她都跟他嘀咕“真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麼寵你的,你怎麼連最基本的疊衣服也不會啊?”她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辛苦,什麼事情都是她在做,各種的遷就他。而他當時卻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言柏堯在這之前,從未想過自己要為彼此的分手負上什麼責任的。可是如今,他一個人,站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裡,一點一滴地回憶過去,才驚覺當年的不懂體貼,不懂照顧他人的自己,根本一無是處。易地而處,自己若是水茉的話,怕早就提出分手了。
原來這麼久以來,她在美國的日子還是一直住在他與她的公寓裡。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是有其他男朋友了嗎?還住在這裡乾嗎?加州這麼多房子,難道找不到第二間嗎?!
疑團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汪水茉,他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