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見了江婉輕描淡寫的反應,他又莫名心安,如今娘已今非昔比,肯定不會再讓江家占半分便宜去。
“娘,正好我才學了去衙門上契,不如我這就跟了嫂子去過戶?”
江婉才說要收田,李延宗就開始盤算過戶,母子倆十分默契的一唱一和,仿佛那些田已經是李家的了一樣。
想不到李延宗還有如此機靈的時候,江婉衝他暗暗豎了下大拇指,母子倆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過戶,你們要過誰的戶?”
正當江婉等著看王昌秀的應對,就見她衝自己乖巧的笑笑,然後閃身一邊,露出身後一個佝僂著的蒼老身形來。
“前些天聽人說你變了我還不信,如今可是親眼得見,讓你們幫點小忙都請不動了?老六你還是不是江家的女兒?”
桔皮似的老臉上一雙倒三角的眼,冷冰冰的盯著江婉看,仿佛看砧板上的魚肉。
來人正是原主江氏的娘餘婆子。
“你男人死了就隻剩娘家人能給你撐腰,不感激也就算了,如今還打上娘家田地的主意,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餘婆子邊罵邊觀察著江婉的神色。見她不僅沒有誠惶誠恐,反倒氣定神閒,當即火氣就冒到了頭頂,連出門前商量好的流程也全都顧不得了。
“大家夥都來看看!我這是養了一個什麼樣的白眼狼啊!天天自家吃香喝辣,我這個娘你有沒有放在眼裡?哪怕是給我送了碗洗鍋水,也不至於讓人這麼寒心!”
“老天爺啊,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
好好說著話就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邊拍大腿邊嚎,一句緊跟著一句的討伐之詞直衝雲天,讓江婉有一刹那都感覺自己是不是真的罪大惡極!
此時天色尚早,村子才剛剛蘇醒過來,忙著下田的人正要出門,便被餘婆子鬨出的動靜給吸引了過來。
李家小院一時被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嘖嘖~彆說,李家這段時間的夥食是真的好,住隔壁天天都能聞到肉香。”
“江氏還真是變了,真沒給她老娘端?”
“……”
一時大家議論紛紛,有好奇的,也有譴責的,但更多的是樂嗬嗬的看熱鬨。
李家自李文盛在小柳樹村紮根開始,就因讀書人的身份與眾不同,再後來更是高中舉人,大家都料定李家要一飛衝天,與村裡的泥腿子們之間有天壤之彆。
誰知好景不長,李文盛成了舉人老爺後還人心不足要上京趕考,來不及蟾宮折桂就折損在了土匪的手裡。李家又重重的落了下來,與村裡人一般無二。
大部分的人都有種捧高踩低的劣根性,看著與自己相差不大的人一天天過得好,便心生嫉妒,但要是人家竄得太快,到達了怎麼追趕都趕不上的高度,嫉妒之心就煙散雲散,隻剩諂媚討好。
等到哪一天高高在上的人低落到塵埃,那些曾討好的人立馬又換上另一副嘴臉,為了劃清界線落井下石都在所不惜。
原主江氏就是土生土長的小柳樹村人,她的人生經曆完美的契合了由低到高,再由高落到低處的整個過程。
小柳樹村裡民風還算淳樸,且又大多沾親帶故,雖然不至於落井下石,但看不慣她當舉人太太那些高調日子的人也不在少數,一見有熱鬨看,連自家田裡的活都顧不得了。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王昌秀一邊看地上撒潑的餘婆子,一邊看嚇傻了似的江婉,神色越來越得意。
“六姑啊,都說你們是讀書人家,這樣對我奶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