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回來之後,聽到李世民醒了,便直接來了東殿。
看到長子,李世民一副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模樣。
這等表情,令一旁的韋貴妃和蘇寧心驚不已。
人在屋簷下…
真把李承乾惹惱了,吃虧的不還是自己嗎?
蘇寧端起參湯,跪在床前堵住李世民的視線道“陛下,再喝點湯吧。”
“滾開!”
也不知是太過憤怒,還是一碗粥下肚有了力氣,李世民一把推開了蘇寧。
參湯撒了一地,玉碗也摔成了兩半。
看著後倒在地上的蘇寧,李承乾淡淡道“你們先出去吧。”
韋貴妃擔憂的看了眼皇帝,遲疑幾息後跟著蘇寧退到了門外。
“兒臣,拜見父皇。”
李承乾一甩衣袖,跪地行禮。
李世民雙手撐著床,咬死坐起,眼冒怒火的死死盯著李承乾。
一個在床上坐著,一個在地上跪著。
屋內的溫度驟然下降。
足足幾十息過後,李世民聲音嘶啞道“城外的,可是安北軍和神武軍。”
“是。”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呢?”
李承乾抬頭,看著李世民平淡道“死了。”
“你…”
李世民胸膛起伏,眼中布滿血色道“你好狠的心,他們是國之忠臣。”
“他們忠的是父皇,不是大唐,更不是兒臣。”
“朕真後悔,當初生下你,就該掐死你這個畜生。”
李世民咬牙切齒,眉宇之間,跟李淵很是相像。
當初,李淵也正是在李承乾麵前這麼說李世民的。
“兒臣給過他們機會,但他們拒不投降,兒臣也沒辦法。”
“那你也殺了我吧。”李世民拿起枕頭,砸向李承乾,憤怒大吼道。
激動之下,一陣乾咳。
李承乾沉默幾息,突然道“父皇覺得兒臣錯了嗎?”
……
李世民一愣。
乾出這等事情,竟然還覺得自己沒錯。
這還是人嗎?
他怎麼能生出這等畜生!
不…
這比畜生還畜生。
氣血翻滾,李世民的麵色變得潮紅。
李承乾低頭道“青雀死了,雖然跟兒臣無關,但父皇會放過兒臣嗎?”
“或者說,父皇會放過靈州嗎?”
李承乾看了眼李世民,不等他回答,搖搖頭肯定道“父皇不會。”
“父皇來靈州,就是想瓦解兒臣的根基。”
“這等機會,父皇一定會死死抓住,萬春殺了青雀,以她為缺口,父皇會拿了執失思力。”
“而後,又會以執失思力為契機,牽連到靈州軍一大批人。”
“最終,父皇會將靈州軍上上下下清洗一遍。”
李承乾勻了口氣,又自顧自道“清洗完靈州軍,便是靈州府衙。”
“凡是跟兒臣有牽連的人,父皇都不會放過。”
“最後,靈州脫離兒臣的掌控,沒有了靈州為依仗,父皇還會讓兒臣監國嗎?”
李承乾望向了李世民。
那等眼神,不知怎的,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剛一對視,李世民下意識的便低下了頭。
隨後,又覺得不對,惱怒的又抬起了頭,想要坦坦蕩蕩的對視。
但李承乾卻又低下了頭。
“到時候,父皇可能會在靈州住幾日,也可能會立即返回長安。”
“但不論如何,父皇都不會讓兒臣監太久的國。”
“沒有了靈州,兒臣便失去了對話的資格,隻能任由父皇擺布。”
“兒臣這些年來,或直接或間接,得罪了不少的人。”
“原先的五姓七望,推行新政之後利益受損的官員,他們這些人,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對兒臣有著各種看法。”
“父皇回朝,那兒臣便隻能困居東宮,有靈州的前車之鑒在,父皇一定會將兒臣看的死死的。”
“過個幾年十幾年,稚奴也就長大了,到時候,朝中難免會有人升起其他心思。”
說到這,李世民突然開口道“朕從沒想過易儲。”
李承乾抬頭,倍覺好笑道“漢武帝剛來不也沒這個心思嗎?”
“但最後,劉倨不還是身首異處了嗎?”
“你……”李世民抓著床單,一臉怒氣道“你的意思是為父以後肯定會老糊塗嗎?”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李承乾垂首道“兒臣隻是不想將命運交給其他人。”
“身為太子,不登基,就要死。”
“身家性命,還是自己掌控安心些。”
嗬嗬…
李世民冷笑道“你倒是真的會找理由。”
“這不是理由!”李承乾起身,看著李世民質問道“父皇好說,兒臣說的不對嗎?”
“父皇敢保證,你不會這樣做嗎?”
麵對質問,李世民不言語,隻是冷冷的瞪著李承乾。
“父皇當初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兒臣迫於無奈,也隻能行此下策了。”
“住口!”李世民儀態全無,如獅子般咆哮道“你的意思,是你這麼做,是跟朕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