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帝王之道,就如攀登似的。
你想要爬的更高,那就得將身上所有能帶來重量的東西全都丟掉。
比如善惡,比如公理,比如憐憫…
若想安然屹立在山巔,那就得變得足夠麻木。
如此,才能不懼高處之寒。
如此,才能不畏萬丈深淵。
魏征是個良師益友,但天下基業,更加重要。
李承乾起身,親扶起魏征,歎口氣道“卿…去取賬冊來吧,時候不早了,朕該回宮了。”
魏征沒說二話,從書櫃下麵的暗格裡,隨即拿出了厚厚一本賬冊。
“陛下,所有給臣行賄之人,都在上麵了。”
短短數月,魏征便記錄了半尺之厚,隨意翻了幾頁,李承乾心中震驚不已,看來牽扯之深,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陛下,那這些錢財?”
“不急。”李承乾麵色凝重道“朕暫時還不會動手,就在你府中存著吧。”
“陛下可要差人先登記造冊?這金銀甚重,臣怕家中之人…”
不等魏征說完,李承乾便揮手打斷道“要用就用吧,不論用多少,都算朕賜予你的,你也得給自己留個退路不是。”
“臣謝陛下好意。”魏征淡笑道“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聞言,李承乾佯裝不滿道“魏公這是在譏諷朕嗎?”
“臣不敢。”
雖然知曉皇帝是在說笑,但魏征還是連忙躬身告罪。
李承乾握住他的胳膊,輕拍兩下後,轉身離去。
……
回宮之後,李承乾將自己關在兩儀殿內,不準任何人進去。
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他依舊沒個什麼動靜,茅四趴在門上,聽了聽動靜後,對著傳膳太監道“拿下去,再熱一熱。”
看著已經熬成糊糊的稀粥,傳膳太監麵露難色道“公公,再熱可就吃不成了,要不,您進去看看?陛下現在要是不吃的話,小的在令人重新做一份。”
茅四掃了眼老太監,一甩佛塵道“咱是不敢打擾陛下,要不,你進去問問?”
呃~
老太監怏怏的閉上嘴,微微拱拱手後,扭頭回了禦膳房。
伺候李承乾也幾個月了,宮裡的太監早都將這位新皇的脾氣摸透了。
這位主,可不管你是好心還是壞心,他怎麼說你怎麼辦就是,千萬不能擅自做主。
簡而言之一句話,在這位小爺麵前,安安心心做事就得了,千萬不要自作聰明,更不能耍小聰明。
奴婢就是奴婢,要是擺不清位置的話,那就跟那樸二郎一樣。
剛當上司宮監沒幾天,就飄飄然的,錯把司宮台當成了他的司宮台,結果怎麼著,皇帝一棍子就將他打到了最底下。
這太監一失寵,立馬就會有一堆人爬上來踩死你。
樸二郎說來也是倒黴,在被停職反省後,有一次借酒澆愁時,情難自禁的哭了起來,期間多說了兩句和皇帝的過往。
結果,他最信賴的乾兒子小豆子,直接反手一個檢舉,說樸二郎是心懷不滿,對聖上多有怨恨。
這一手,成功的將樸二郎送去了掖庭局刷馬桶。
有這個前車之鑒在,現在宮裡沒人敢違逆李承乾的話。
皇帝今兒就是想吃屎,這些宮人都不帶多說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