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米借油借種借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借孝布的,這玩意都是自家備,誰會借這個東西,盼著自家死人啊。
陳平安沒注意到裡麵發生的情況,他此時正跪在念娣旁邊,低聲詢問著她的傷口恢複情況。
“好多了,你看手上起小痂了,等脫掉就好了。”念娣見他過來了,開心說道,突然又想到場合不對,連忙收起笑容抿住嘴巴。
“紗布呢?”
“我解了放口袋了,上麵有膿血,晚上我洗洗再包。”
陳平安看完手,又讓她抬頭看額頭上那條線,傷口依舊紅冽,隻是沒再流血了。
“平安,過來。”
陳平安抬頭,見是王叔和隊長在外麵,對著他招手,連忙撅起屁股爬起來,向他們走去。
“嗯,有點事和你說,你娘沒有多餘的孝布給你。”
陳平安點點頭,剛要說知道了,忽而反應過來,對王叔問道“叔,是人人都要戴嗎?”
“不是,隻有老爺子的直係後人才戴。”
“這麼說,我不算?”
王老無言,隊長皺著眉頭往裡走,他是乾部d員,裡麵王道人所做的道場儀式,在這個時代其實是不被允許的,但老爺子對村裡有貢獻,為人公正和善,輩分又長,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進去看就是了。
“平安,跟我進去。”
陳平安沉默的跟在隊長身後,再次進屋到了裡麵。
“盛家,拿塊布給平安。”
陳盛家連忙看向他媳婦兒,張翠花瞪了他一眼,抬頭說道
“陳隊長,不是不給,是真沒有準備那麼多布。”
隊長還沒開口,陳平安搶著發話了
“我不算麼?”
“你個野崽子,算不算你心裡沒數。”
張翠花呼的爬起來,指著他的鼻尖罵道。
她恨這個小崽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抱回來時,她就恨,恨老爺子什麼好吃的都給他,護著他。
就因為自己沒生出來兒子,老爺子對自己沒個好臉色,村裡人也看不起她,暗地裡說要不是撿了個男孩,他家就要絕後了。
老爺子活著,她不敢也不能怎麼樣,現在好了,老爺子走了,再也沒人能管得了了,十幾年積壓在心頭的憤恨,再也忍不住了。
白布不是沒有,她就是不想給,讓這個野崽子沒法披麻戴孝,讓他難堪,讓他知道現在這個家是誰做主。
至於說以後絕戶的事,她已經和丈夫商量好了,明年再生一個,要是還生不出來男孩,就從其他房頭過繼一個子侄過來,或招一個上門女婿。
反正說什麼也不能讓家產落到這個野崽子身上,今天這個下馬威,隻是開始。
陳平安看著這個滿臉橫肉的女人,突然想笑,打瞌睡送來了枕頭,正愁該怎麼說了,你就送來了話柄。
此時不抓住機會,更待何時。
陳平安裝作無比氣憤,大喊
“你不給我布,我就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