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回頭是岸!
第二天早晨,我的頭很疼,給領班“黑巫婆”打了個電話,說“我今天不舒服請個假。”
黑巫婆在電話裡對我恐嚇加囉嗦了長達十多分鐘。我把電話丟在床上,穿好了衣服之後,她還在不遺餘力地嘮叨。
我拿起電話,不急不慢地回了一句“閉嘴,老子請個假而已,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掛了電話,我感覺太爽了,工作了才知道,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洗漱完畢後去找阿成,正巧碰到房東正在清理他屋裡的垃圾,他告訴我說“阿成一大早退房了。”
我得知此消息後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好像少了點兒什麼。阿成最終還是不辭而彆了,臨走的時候也沒跟我們打個招呼。
人去屋空,隻剩一張破席和幾雙破舊的皮鞋,地上撒了一堆煙頭。門後麵堆了幾瓶裝有黃色液體的脈動瓶子,那是阿成晚上用來放水用的,脈動口大,是居住在地下室的男性的最愛,廁所的位置太遠了,大家晚上用脈動能省不少事兒。
我拿著阿成留下來的一雙價值35元的皮鞋,記得他帶我第一次去酒店當服務生的時候借給我的就是那雙鞋。那時候,我穿著他的破皮鞋,跟在他屁股後頭,像他的小弟一樣,他走的很快,帶著我去西街買了一條30元的劣質黑褲子。去酒店當服務生要求三黑,黑頭發、黑褲子、黑皮鞋。
房東走了之後,我一個人躺在阿成的床上,點了根煙,想著來bj那麼久了,往日做兼職的往事曆曆在目,周六日幾乎從沒斷過兼職。一直以來都是阿成和魯大頭他倆找兼職,他們找到了活兒再拉上我,那些看似低賤的兼職養活了我們這群不起眼的小北漂,想起這些,我心中無限感慨。
哎,阿成走了,他有領導能力,我相信他終有一天會當老板的。
我丟掉煙頭,站了起來,手裡拖著阿成的皮鞋,感覺他人還在身邊,鞋裡似乎還有他腳的餘溫,我想到他常對我說的一句話,“阿凡,你有沒有覺得做兼職的時光很磨人?在bj混太累了……”
我曾建議他找一份正規的工作,他說自己沒有學曆,找工作處處碰壁。
據魯大頭說,阿成買過一個本科學曆,他曾在房地產乾過一段時間,後來他說做銷售的全是穿的斯斯文文的流氓騙子,爛人太多,銷售內部的勾心鬥角太嚴重。辭職後,他發誓隻創業,不再為他人打工。
在我看來,他很努力,很積極,很能吃苦,到處做兼職,不在意彆人那鄙視的眼光,他執迷於自己的創業理想……
我很舍不得阿成走,可他還是走了,我回到屋裡打開一瓶啤酒,邊喝邊難過,我真的舍不得他走,出門在外,認識個朋友不容易啊。
步入社會了才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離彆雖然傷感但卻正常,人來人往,每個人要走的路都是孤獨的,沒人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這座擁有2000萬人口的真一線大城市,平均每年有17萬人為了謀生來到這兒,每年又有14萬人離開這兒。
這座城市人來人往,流動性很大,大家來自全國各地,相遇於bj,彼此之間或許沒必要建立深厚的友誼。某一天,彼此告彆之後,隨著時間的流失,距離足以衝淡曾經的友誼。
生活是自己的,生存是殘酷,誰也幫不了誰,誰也不能依賴誰。
能在一起之時就該珍惜,彼此坦誠相待,告彆之時就該忘記,相忘於江湖。
你走了,他來了,朋友更新快,我們注定是要一個人生活下去……
魯大頭得知阿成走了並沒表現出什麼驚訝,他正在炒菜,空間不是很大的屋裡彌漫著炒菜的味兒。他嘴裡叼著煙,煙灰全落到鍋裡,他一邊炒菜一邊眯著眼睛淡淡地說道“bj就是這樣,每天都有人走,不必傷悲,習慣就好,總有一天你會對離彆麻木的。”
我說“阿成走了,以後見不著了。”
魯大頭打開手機,朝鍋裡照了一下,發現鍋裡有一隻炒的肢體模糊的蟑螂,他不緊不慢地用短粗的手指把蟑螂捏了出來,小聲嘀咕一句“媽的,蟑螂……”
我靠近他,問道“是蟑螂嗎?”
魯大頭扭頭說“阿凡,地下室蟑螂多,他們隨時可能出現在你的鍋裡,不要覺得惡心,習慣就好。”
我感到一陣惡心,魯大頭若無其事地把蟑螂丟儘垃圾兜裡,繼續炒菜。
魯大頭熄滅電磁爐,淡淡地說道“總有一天你會像我一樣,習慣這一切,又對這一切麻木,朋友算個屁,隻有錢才是最實在的,你遲早會被社會同化。阿成說的對,在bj誰他媽認識誰啊,他都這麼說了,我們把他忘了吧。再說了,他又不欠我們的錢。”
眼前的魯大頭格外蒼老,雙眼疲憊,目光呆滯,他望著鍋裡的菜,嘴裡的煙頭燒到了煙把,他的鼻孔和嘴巴一起冒煙兒。
魯大頭津津有味地吃著鍋裡的飯菜,嘴巴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他像極了在工地乾了好多年的農民工大叔。
魯大頭看了看我,說道“阿凡,扔了吧,你留著他的破鞋當作紀念嗎?把鞋扔這兒吧,一會兒我拿出去跟這些破書一塊給賣了,說不定能換包煙呢。”
我沒把阿成的鞋子給魯大頭,我想留個紀念。我回到屋裡收拾了一些空瓶子一並丟給了魯大頭。
魯大頭很高興,手舞足蹈地說“把這些東西賣了足夠買包鑽石了,五塊錢的鑽石,夠抽兩天了。”
兩天後,我給老海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跟我合租?
老海說,過幾天吧,這幾天跟老婆商量著分“家產”呢。她說了,電磁爐、電鍋、電腦分給我,這些是我買的。我老婆對我不錯吧,畢竟在一張床上睡了好幾年了,我倆從大一就開始睡了。
我苦笑著說,她對你很不錯,對了,你想好咱倆合租了?
老海說,等我,過幾天就去找你……
我對老海的回話很滿意,我租的地下室距離房租到期還有整整十天時間,若提前退房,房東不退給我一毛錢的房租,那就再等幾天吧。
若租期到了,我要是多住一天,他會按一天50元計算收我的房租,房租晚交一天扣押金50,晚交兩天,他就把押金扣完了,然後直接把我趕出去。
我見過房東個娘們兒把一個租客轟出去的畫麵,她先把租客的生活用品扔出去,接著拿掃把人家往外趕,嘴裡說著鄙視加侮辱性的話。
那個租客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夥兒,搞音樂的,隻因晚交了三天房租而被趕了出去。
我動了惻隱之心,追了好遠追上他,塞給了他100塊。
他感動的聲淚俱下,說有了錢一定還給我,他就是我在bj認識的流浪歌手阿吉。
在我的印象裡,bj的房東大多數都是土匪轉世,租客退房的時候,他們故意挑刺兒,想方設法克扣人家的押金,更有黑心房東猛宰人家一刀,直接不退押金,他們找很多理由,諸如屋內衛生沒打掃乾淨、屋內設施被用破了、床鋪木板破裂……
我想好了,即使我租了其他地方的房,這邊的房子不到租期到期的那一天也堅決不退房,用bj話說就是,死磕到底!哪怕房子空著不住也堅決不能便宜了房東!
在小區裡撿到的那筆錢還沒舍得花,不到換房那天堅決不動,我把錢藏在床下的垃圾袋裡,平均一天翻出來數兩遍,生怕被偷走了,這筆錢是我搬離地下室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