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林東方轉過身來,背靠在欄杆上,一隻手捋了一下發辮,“哼,在西洋,他們管這叫什麼?”
“豬尾巴!”陳經元答道“為了這,我跟人動過許多回手。有一次,把一個法國佬的手臂打斷了,還賠了不少醫費呢。”
“我也一樣,常因此與人打架。”
“你?都輸了吧?”
“瞧不起誰呀。”
“不是,在父親那一輩眼中,你可是寵兒。就你這文質彬彬的,還會打架?”
“你以為呢?就你們從軍者,有血性?若有人辱我華夏,定與之鬥爭,雖死無憾。”
“哈哈,這話說得豪邁。就衝這,我也要對姐夫大人,再多敬重幾分才是。”
“你呀!”林東方假意嗔怪著,隨後他又緩緩說道“可是,我時常也在想一個問題。僅靠打架打贏了,就能讓人不鄙視咱嗎?”
“當然不能了。不過,打贏了這個,至少就能讓這個服你。其他的,就再去打唄。贏得多了,自然服的也多了。再有人想犯你,也總得先掂量掂量。”
“嗯。你這話,有些道理。”
“哈哈,也沒什麼道理吧。既然我已從軍,便就一心保家護國。讓外人不敢犯我國家,便是我輩所願。
“但若其偏要來犯,拚死我也要與之血戰到底。這便是我的道理!”
“說得好!小弟之言,大道也!”林東方不禁激動道“最初我曾想,欲不被人蔑視恥笑,不如剪去這長尾發辮。或許一了百了。
“可當去了發辮,又會有人笑你的黃膚黑睛。縱然再拋了這副皮囊,也難保不再有人,羞於你的心肝肌骨。
“於是我又想,我本生是中原人,根為華夏種,立於當世,有何羞恥!若欲他人尊敬,唯有自強,方為根本。餘者,如剪發棄膚,皆為逐末。
“可何為自強?通商修路,實業興邦,是為自強。開民智,樹教化,亦為自強。然觀乎日本,蕞爾小國,維新尚未竟,變法僅初興。
“且其實力遠不及我兩江一隅,便敢窮兵黷武。雖曰‘德不孤,必有鄰’,可若真遇這無德之鄰,即便自強,他就不再來犯了麼?
“還是你說得對!若其偏要來犯,就與之血戰到底。打得他頭破血流,體無完膚,看他還敢再來?若再來,便直接滅之,永絕後患!
“自強固然要有,這關乎國計民生,進步發展。而鐵血刀槍亦不能放,這更是在此強權亂世之中,生存之保障啊。”
聽了林東方一通有感而發,陳經元眨了眨眼睛,笑道
“嗬嗬,姐夫你這是怎了?這一番長篇大論的。難怪父親總是誇你呢,總能這麼高屋建瓴的。”
隨後他又道“不過,你說的都沒錯。我在法國時,學校裡也常講些理論,有評論曆史什麼的。我在那時,恰巧還趕上了普法之戰。
“彆的不說,就說那場戰事。你說這普國和法國,哪個更強,哪個民智更高?要我說,差不了許多,甚至法國或許更優些。
“可結果就是人家普國勝了,這雖說不能算是無德之鄰,但彪悍之鄰總不為過吧。可就是挨在一起了,就是命數,也是沒法子的事。
“所以要我說,無論怎麼自強,這強軍都是必不可少的。這也是我們這些從軍者的本分。但也要有大政外交跟著,否則四麵楚歌了,還真麻煩。
“這方麵,就得靠姐夫你這樣的,以後多操心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