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老內侍抬起頭,露出蒼白,但絕非內侍們能有的一張臉,“是當年墨門長老高蘇陽。”
墨門長老!
殿內再次嘩啦響動,皇帝站了起來,麵色驚懼向後退去,撞在了屏風上。
看吧,果然滿朝都是墨徒了!
連李國舅,連皇後,都——
“大膽——”他喝道,“護駕——”
門外的禁衛衝進來,還沒走遠的朱川看到這邊的動靜也緊隨其後,衝進來直接拔出刀就要砍向李國舅。
“陛下,請聽我明辨——”
李國舅大喊,噗通跪在地上,朱川的刀從他頭頂劃過,幾根頭發也忽悠悠落下來。
大概是被禁衛們護住,皇帝有了底氣,也不想人前失態。
“說!”他喝道,“不止你,你們李氏一個一個都給朕說!是怎麼跟墨徒勾結的!”
皇帝憤怒又悲痛。
“彆人忘了也罷,你們李氏怎麼有的今天都忘記了嗎?如果沒有太子,哪裡輪到你們當皇後!”
李國舅連連叩頭“陛下臣不敢忘不敢忘啊所以才儘心竭力得知如此大事不敢隱瞞。”
“陛下罪徒並不敢拋頭露麵。”高財主也叩頭說,“隻是想告之陛下真相。”
“真相!”皇帝指著高財主,冷笑,“又是來說真相的,那你的真相是來申冤啊還是討功勞啊?”
竟然!朱川握刀看去,這才看清是高財主,他的眼一暗“陛下,不要問了,墨徒當殺!”
說罷他揮刀砍下來,利刃裹著風就要將眼前的老頭劈成兩半,皇帝也來不及喝止,下意識抬袖子遮住眼,但隻聽得鏘一聲,高財主抬起衣袖一揮,卷起的風將落下的刀一推。
沒有血水四濺,刀撞在了地麵上,濺起火花。
“問也不問,莫非這位小大人知道罪徒我要說什麼?”高財主大喊,看著朱川,“小大人莫非認得我?”
這話一出,朱川握著刀發麻的半邊身子一僵,再看那邊皇帝的視線也看過來。
他當然知道高財主是墨徒,都督也知道,但一直以來都沒有說。
而這高財主顯然也知道他知道,這是在威脅他!
如果他再動手,他就會喊出霍蓮知道他。
這樣的話,在陛下心裡,都督真的就罪大惡極罪無可恕了。
都督在的話會怎麼做?他想。
“罪徒之言都是胡說八道!”他隻能咬牙喝道,狠狠看著這高財主,恨不得咬死他,但手中的刀沒有再揮出。
前方被禁衛圍擋更嚴密的皇帝更是驚駭,這個看起來老弱不堪的高蘇陽竟然功夫這麼高,這些該死的墨徒——
“陛下。”高財主沒有再盯著朱川,俯身叩頭,“罪徒怎敢申冤?當年我墨門生貪心與晉王作惡,害死太子,讓朝堂動蕩,黎民受難,罪不可恕!”
皇帝臉色稍緩,算這墨徒還算有自知之明。
“掌門洛工貪戀權勢,榮華富貴,為晉王走狗,我等雖然苦勸,但終究不敢違背掌門之命,還好老天有眼,晉王覆滅,洛工也自焚而亡,我僥幸活下來,自知罪孽深重苟且偷生,這一次聽到那七星出現,又要為禍朝堂天下,罪臣不能再讓禍事重現,跪求到李國舅麵前,來告訴陛下。”
“陛下,罪徒怎敢申冤,更不敢貪功。”
他重重叩頭在地,回蕩在殿內。
這才對,這才是該有的樣子,過去的樣子,現在的樣子,皇帝看著他匍匐卑微樣子,驚懼退去,但依舊很戒備。
“朕知道了,朕自會查證。”皇帝冷冷說,“你既然知罪,就該知道”
“罪徒知道。”高財主接過話說,“此時告知陛下洛工之女身份,算是恕罪,待再告知陛下當年被洛工隱藏的秘庫,罪徒就心無牽掛,立刻以死謝罪。”
秘庫?皇帝眉頭一挑,看著高財主。
“當年洛工將墨門世代傳承的珍寶彙集,以助晉王之事。”高財主接著說,抬起頭,“萬幸陛下得天之佑,晉王事敗,那秘庫也未能動用,就此隱藏,世人不知。”
皇帝神情變幻,先前劉宴隨便剿幾個墨徒所在就能得到很多珍寶,沒想到墨門竟然還有個秘庫,還是彙集了世代珍寶,且為了給晉王用。
“謀逆贓物!”皇帝冷笑。
高財主俯身“正是,謀逆贓物,當上繳。隻是先前,我雖然知道秘庫所在,但沒有打開的鑰匙,秘庫設有機關,沒有鑰匙,動則全毀”
毀了可真是可惜,皇帝忍不住想。
“現在。”高財主抬起頭,“罪徒知道鑰匙下落了。”
“在哪裡?”皇帝忍不住上前一步,問。
高財主看向一旁,握著刀盯著他的朱川。
朱川被他一看,下意識橫刀相對。
“這位小大人,背著的”高財主視線越過他的刀,看向他背後,伸手一指,“這把劍。”
朱川隻覺得兩耳嗡嗡,看著眼前高財主伸出的手,覺得應該用刀砍斷他的手指!
雖然兩耳嗡嗡,但能聽到皇帝的聲音傳來,也聽到他自己的回答。
“哪裡來的劍?”
“回陛下,這是墨門繳獲,並不知道是什麼鑰匙。”
“陛下,這就是洛工的六尺劍,墨聖傳承巨子令就在藏在其中。”
“朱川,把劍拿來!”
如果都督在,會怎麼做?
朱川不知道。
冬日的寒風撲麵,夾雜著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疼得他一哆嗦,人也醒過來。
他站在高高的宮殿外,身後空空,雙手空空,他看向前方,風卷著雪在皇城四散,視線茫茫。
今年的第一場冬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