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呆子從哪冒出來的?
明明讓他往山下逃,他倒好,不僅沒跑,反倒一步步往狼妖跟前湊,簡直是嫌命長!
齊人羨胸口堵得像塞了團燒紅的炭,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卻渾然不覺,盯著男子晃悠悠的身影,又瞥了眼四周泛著綠光的狼眼,氣得咬牙切齒,真是錯了!該把他留在山洞裡自生自滅,省得現在要替這個不知深淺的累贅擋災!
她急得鼻尖冒冷汗,握著雙刀的手止不住發顫。深陷狼群已是絕境,還要護著這麼個‘拖油瓶’,齊人羨眼底泛紅,我這命怎麼就這麼苦?
領頭的狼王早察覺了來人,原本正對著齊人羨呲牙咧嘴,涎水順著獠牙往下滴,耳背卻突然劇烈扇動,像是嗅到了什麼能嚇破膽的氣息。它猛地轉頭,視線撞向崖邊的男子。下一秒,狼王雙眼瞪得滾圓,頸間鬃毛根根倒豎。它竟顧不上眼前的‘獵物’,四爪刨得積雪飛濺,像道黑色閃電般朝男子撲去,那架勢又凶又急,像是要把這‘冒失鬼’生撕成碎片!
“小心!”
齊人羨話音剛落,腰間短刀已脫手而出,寒光破空,直逼狼王後頸,她雖惱這男子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可真要見死不救,心裡那道坎終究邁不過。
狼王速度不減,雙耳卻尖得很,猛地擰轉身軀,堪堪避開短刀。落地時,它卻沒再撲上去,反倒睜著大環眼死死盯著男子,渾身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下一秒,臉上的凶戾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恐懼,尾巴夾得死緊,獠牙都在打顫,呼吸都放輕了。
圍著齊人羨的狼群也似被無形的威壓鎮住,喉嚨裡的嘶吼變成了細碎的嗚咽,綠油油的眼睛裡滿是瑟縮。更讓齊人羨震驚的是,狼王突然上前兩步,粗糲的爪子一把按住身邊兩個還想往前湊的狼崽子,指節扣住狼崽子腦門上送進積雪裡,連嗚咽聲都不敢發出來。
“噗通!”
狼王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雪地裡,魁梧的身軀縮成一團,肥肉抖得崖邊的積雪簌簌往下掉。聲音從牙齒縫裡擠出來,滿是顫抖。
“天、天師府的徐仙長,小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仙長饒命!小的從今往後,再也不敢害人了!我發誓。”
他是天師府傳人?
齊人羨瞳孔驟縮,手裡的刀“當啷”一聲砸在雪地上,指節還僵著方才握刀的力道。呆呆地望著那男子,腦子裡一片空白,怎會是他?天師府啊,那是享譽百年的除妖宗門,連妖榜上的大妖王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她忽然想起在山洞裡,他蹲在火堆旁,用袖子小心翼翼攏著小火苗,生怕風把火吹滅的傻樣;想起他被藤蔓捆住時,隻會小聲嗚咽,連掙紮都沒力氣的模樣。那個連小火苗都護不住的呆子,竟出自天師府?
如此看來,天師府收徒還真是彆具一格,骨骼驚奇。
雪還在下,落在男子蒼白的臉上,也落在齊人羨染血的白衣上。她冷冷凝視著他,風突然變急,雪粒子打在眼皮上,疼得她才回過神來。
“去吧。”
徐天師的聲音輕描淡寫,落在齊人羨耳中卻像晴天霹靂。
“記住不可害人,否則下次定斬不饒。”
齊人羨自小聽著‘妖即是惡’的道理長大,除妖師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屠了馬良鎮百戶人的妖怪,豈能輕易放過?這不是放虎歸山?
她甚至疑心,他是不是故意讓狼王放鬆警惕,好趁機反殺?
狼王聞言,立喜出望外,連磕三個頭,化回原形,一聲狼嘯領著群狼退往雪野。
齊人羨瞳孔驟縮,握刀的手剛鬆半分,又猛地繃緊,就算是天師府的人,也沒道理放了凶手,她踉蹌著往前衝,滿身傷痛扯得發疼,眼前陣陣發黑,險些栽倒在地。
“不能放他走!”
她咬著銀牙,聲音因劇痛而發顫,卻帶著決絕的嘶吼。
“馬良鎮百戶人家,一夜全沒了!是他它得,是它親口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