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料到,這麼一說,藍成宣的怒火更加升騰起來,他把手中那個封存的東西狠狠地摜在地上,怒道“嫁期?做夢吧,人家羅家,已經送來退婚書了!”
“什麼?”三夫人大驚失色。
藍素櫻也臉色大變,連剛才被打疼的臉也不覺得疼痛了,目光落到地上,那信封的麵上,可不正是退婚書三個字?
她難以置信地撿了起來,抽出來一看,一張臉更是變得沒有血色,隻喃喃地道“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呢?我又沒失貞,就算我拿了三丫頭的字畫冒充自己的,也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為什麼退婚……”
不守閨訓,拋頭露麵,弄虛作假,貽笑大方?
她哪裡不守閨訓,拋頭露麵了,她隻是極偶爾的,屈指可數地出去參與一次京城士子們舉辦的盛會,而且每次都蒙著白紗。再說,女子去參與這樣的盛會,是禮教允許的。時人把女子的貞節看得比什麼都重,但是並不強烈排斥女子走出家門,所以大街上,也有不少閨中女子出門買東西,甚至到外麵吃飯。
至於弄虛作假,貽笑大方,這根本構不成退婚的理由呀!
“你是沒失貞,可是你失德,你懂不懂什麼叫行己有恥,動靜有法?你為著一絲虛名,弄虛作假,鬨得整個京城人人笑話,鬨得未婚夫來退婚。你還不覺得自己錯了?還認為不是什麼大事?”藍成宣看著藍素櫻,眼神中漫過一絲冰冷。
他藍成宣一直是文臣,滿指望憑借著這個女兒,能在自己的勢力之中添加武職,羅老將軍雖然不能再上戰場,可戰功還在,威信還在,羅萬鬆和羅萬林又是京畿軍營的少年將軍,前程似錦。
可是現在,顯然泡了湯了。羅家退了婚,重重地打了他的臉。
這個讓他得意的女兒,成為他的恥辱。
他突然不想再多說了,廢棋,又一隻廢棋。難道藍府,真的指望不上這些庶子庶女,隻能靠君義和芙蓉麼?
他漠然地看了一眼三夫人和癱軟在地上喃喃低語的藍素櫻,眼神中閃過一絲嫌惡,轉身大步離去。
三夫人這才從驚呆中回過神來,眼前一黑,幾乎摔倒,幸好後麵的李嬤嬤扶住了她。
藍素櫻把那退婚書緊緊攥在手心裡,手指因太過用力而發白,退婚書已經被她捏成了一團,她失神地看著遠處的虛空,隻覺得自己的天空坍塌了。
她要名,所以努力給自己營造才女的氣勢和聲名;她要榮,所以她雖然看不起京畿軍營裡的武夫,仍然憧憬著作大將軍府的當家主母。
哪曾想,這個她原本看不上的武夫,竟然為了這麼點小事送來了退婚書。
這是小事,如果沒有人挑撥,她不會承受這樣的羞辱,如果被她知道,是誰在暗中使壞,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也罷,她本來對那個從沒見過麵的羅萬鬆並沒有什麼好感,隻是這樁婚事能給她足夠的尊重,足夠的麵子。而且,這是父親之命。現在,退婚了就退婚了吧,她還沒有輸,至少和三丫頭比起來,她還有翻身的機會。
隻要沒有失貞,她就有機會。
看著三夫人流淚的眼,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漠然道“娘,有什麼好傷心的。我雖然一時失了勢,難道以我的才貌,我就不能嫁個更好的麼?”
三夫人擦著眼淚,心想哪能這麼容易,那羅將軍,可是二品大員,羅萬鬆,年紀輕輕,已經是六品武官,前途無量,但這話她沒說出來,反而道“你說的是,以後一定能嫁個更好的,你姨父是個京官,叫他給你張羅張羅!”
藍素櫻看了三夫人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道“娘,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姨父麼,也不需要他操心!”
三夫人是個慣會算計的,從女兒這眼神中,自然看出來,她是覺得,隻是位居四品的姨父幫不到她的忙,但是她忍不住道“你隻是一個深閨女子,不叫你姨父幫你張羅,你還能指望誰?”
藍素櫻笑了,她把手指鬆開,那皺成一團的退婚書可憐地躺在她的手心,她看著藍成宣離去的方向,漫聲道“娘,相比三丫頭的失貞,我這點小事,無傷大雅,不過是小孩子的胡鬨罷了。你彆忘了,我的爹爹,他是丞相!”
“你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丞相的女兒,也不會愁嫁的!”藍素櫻冷笑,“難道你看不出來,爹爹雖然惱我胡鬨讓羅府退了婚,也不過是重重打了我一耳光,當初,他可是要三丫頭去死的!你放心,爹爹不會放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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