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_杜氏有巧女【完結】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三十一章(2 / 2)

雖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但凡官宦人家哪有不真正讀書識字的?不過對外謙虛罷了,若真的目不識丁,遠的不提,就隻眼前這論書畫、行流觴曲水的酒令,也應付不來,又談何交際?

作詩就作詩,因之前杜瑕也都經曆過,並不怯場。

當下由元夫人打頭,有預備表禮的便都放上,沒有的不過擼些個戒指、鐲子、釵環,亦或是精致荷包、掛墜也就罷了,滿滿當當堆了兩個翠綠大荷葉托盤,預備後頭根據名次隨意挑選。

因著玩樂,也不甚拘謹,就都寫景。

又因為諸多勉強能作詩的姑娘、媳婦年紀相差頗大,有肖雲、杜瑕、石瑩這類不過十歲出頭的,也有二三十歲,孩子都幾個,這兩年相公、兄弟才中秀才、舉人的,便又分了兩組。

所謂的應景、現場作詩,也未必就都是現場一揮而就,說不得有經驗的人都提前準備幾首,或乾脆請槍手代寫,然後自己背熟了。

杜瑕好歹有個下限,沒找人替寫,卻也是接到帖子後便埋頭苦苦琢磨幾日,不論花草、河流乃至月色等俱都預備了幾首,故而此刻要麼默寫下來,要麼再加以潤色而已,並不驚慌。

一炷香燒完,眾人紛紛交卷,元夫人帶人閱卷,點出一二,又單獨叫過杜瑕去,拉著她的手朝一眾太太笑道“方才那詩便是她作的,你們瞧瞧,可憐的小小年紀,竟胸有丘壑,多寫澎湃豪邁之詞,卻是難得不難得?”

不說杜瑕的詩著實做的不錯,哪怕爛到家,如今知縣太太親自開口抬舉,大家也要裝睜眼瞎給麵子。

於是一時眾人都誇讚不已,紛紛拉著她的手說話,後頭還有肖雲、石瑩等人,也分不大清了。

元夫人又見了自家女兒腕子上的新花環,就笑著問她哪裡來的?

肖雲竟先想起來杜瑕說自己找婆家的話,先紅了臉兒,又強自鎮定的笑道“便是您方才誇過了的,說不得再誇一回便是!”

一眾太太姑娘就都笑了,元夫人果然又誇了杜瑕手巧。

眾太太一見,少不得也要絞儘腦汁,將那隻並不如何精巧的手環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

杜瑕給人挨個摩挲,好話也聽膩了,真個給人誇得麵紅耳赤,又胡亂謙虛不敢,隻囫圇吞棗念了幾本書而已。

她到底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了,實在寫不來這年頭一般小姑娘的無病□□,又或是那對著落花流水就感慨世事無常,暗自感傷的細膩情懷,便隻好專攻自己擅長和懷念的高山大河乃至大漠孤煙,自然脫穎而出。

稱讚罷了,杜瑕隨意在盤子裡挑了一隻鐲子、一個戒指和一個精致荷包做數,後頭得了誇獎的幾人也都挑了幾樣,這才解脫出來,被允了去外頭玩。

待到逃離一眾太太奶奶圈兒之後,杜瑕不由得生出一股劫後餘生之感,又想起放在耳邊回蕩的不知誰說的什麼“定親”的玩笑話,也有些羞臊。

如今是中秋佳節,也不知哥哥和牧清寒那邊如何了。

她正怔怔出神,後頭肖雲也來了,便趣道“姐姐想誰呢?”

杜瑕麵上飛紅,啐了她一口,又對小燕道“說的口乾舌燥,怪累的,你去拿盞茶來我吃,彆加糖。”

小燕脆生生應了句,拔腿去了。

待吃了茶,又插了幾塊沙瓤西瓜吃,待蜜汁一般的甘甜果汁滑入咽喉,杜瑕這才長出一口氣,覺得又活過來了,引得肖雲咯咯直笑。

杜瑕恨得掐了她的腮幫子一下,站起身來活動幾下,可巧見那頭元夫人的丫頭又往這邊來了,便笑道“得了,大忙人,你自去應酬,索性也沒我的事兒了,我這便去鬆快鬆快。”

肖雲終究是個孩子,聞言也苦了臉,拉著她的袖子巴巴兒央求道“好姐姐,我也煩悶得很,你快彆走了,跟我一同去吧。”

小孩子麼,有哪個不愛玩的?要是有的選,誰耐煩待在一眾成了親的老少媳婦中間打發時光!也沒共同話題呀!

杜瑕卻是對方才的經曆仍舊後怕,且王氏身份不大夠,也很插不上嘴,更不會什麼詩詞書畫的,早就去外圍與旁人說笑去了,她才不去!

“求也沒有用,”杜瑕笑的得意,搖著扇子就往後退,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名牌上的人物,少我一個也不少,你是做慣了的,且饒我一遭,我這就去了。”

說完,就帶著小燕嘻嘻哈哈走遠了,隻留下肖雲一人頓足不已。

杜瑕沿河走了幾百步,就見方媛正與幾個姑娘圍坐說笑,老遠見了她便拚命招手。

杜瑕笑著過去了,剛跟她和萬蓉見禮,一抬頭,看見另一個姑娘後頭跟著的丫頭,臉登時就僵住了。

那,那不是四丫?!

四丫自然也看見了杜瑕,臉色更加不好,又忍不住在她身上來回打量,灼熱得很。

方媛替她介紹,隻說那位姑娘是趙家的第二位嫡女,三姑娘。

猜著也是了,當初四丫死活把自己賣到趙財主家當丫頭,如今她跟著一個年輕姑娘出來,可不就是趙姑娘了?

真是世易時移,當初四丫何等囂張跋扈,更不惜隻賣為奴。如今她倒是如願穿上了簇新的褙子,可也不過是細棉布而已,又跟杜瑕身上的綾羅綢緞成了雲泥之彆,隻恨得雙目生火,牙根癢癢。

方媛、萬蓉與趙姑娘不過點頭之交,此時不過湊在一起應景打發時間,杜瑕更被四丫的出現衝擊一番,也不大熱情,趙姑娘似乎覺得她清高不好接近,也不輕不重哼了一聲,不大搭理她了。

趙姑娘今年都十七了,算是在座中年紀最大的,聽說家中已經給訂了親,來年便要出嫁。她本人對未來夫婿約莫也頗滿意,言辭間難免帶了些出來,不斷地說夫家給自己捎來多麼名貴的珠寶首飾、上用綢緞乃至舶來品,又高高舉起手腕,叫眾人看她珠光璀璨的鐲子。

在座的不過都是些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又是在外頭,光天化日的,平日往來也不大多,今日難得出來鬆快一二,哪裡耐煩聽她炫耀這些個,不多時就有另一個不知哪家的姑娘打岔道

“眼見著趙家姐姐是有了終身的人了,說話做事果然與我們不同,張口閉口他如何,他怎樣,我卻是聽不得了,這就走了。”

說罷,竟真的站起身來,對杜瑕等人匆匆一禮,不看趙姑娘的麵色就甩頭走了。

她這一走不要緊,後頭竟也緊跟了幾個人,顯然大家都對趙姑娘赤果果、明晃晃不分場合的炫耀忍無可忍,一發都抓住機會離去。

趙姑娘登時給氣個倒仰,又不能將眾人拉回來繼續說道,當即漲紅了臉,也起身,氣鼓鼓的帶著兩個丫頭走了。

主子走了,四丫也不得不跟著,隻是臨走前還不忘用力瞪杜瑕一眼,並狠狠刮過她身上亮閃閃的好衣裳。

杜瑕正暗自感慨四丫的手段,畢竟不是每個外頭買來的丫頭,混幾年就成了當家姑娘的貼身丫頭的,卻不曾想她臨走前又故態萌生,也是無奈了。

她不曾如何,方媛卻也瞧見了四丫的舉動,當即怒道“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配什麼樣的奴才,主子這樣不著調,奴才竟也沒有個主仆尊卑!成何體統!”

隻要不對上官家小姐,方媛在陳安縣便沒有怕的,是以音量著實不小,且年紀輕輕的趙姑娘耳聰目明,也沒走遠,自然聽見了。

哪成想她聽見了也裝作沒聽見,隻是腳步略一停頓,脊背微僵,繼而沒事兒人似的繼續走了。

方媛目瞪口呆,與萬蓉和杜瑕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和無奈。

大概這對主仆實在太過“出類拔萃”,饒是萬蓉也呆了好久才回神,由衷感慨道“真是奇人奇事,得虧著你我素日與她無甚往來,不然豈不帶壞了你我名聲?”

方媛深以為然,杜瑕卻不好解釋,隻跟著點頭。

這裡方才還人擠人,轉眼就隻剩她們三個和各自的丫頭,真是誤打誤撞,方媛就笑開了“可算都走了,咱們說說知心話。”

萬蓉也笑著打趣杜瑕“你是個讀書人,我與阿媛才剛還瞧見你被元夫人等人拉著說話,極其親熱,怎得又來這邊?”

杜瑕連忙告饒“可饒了我吧,說的嘴都乾了,也顧不上吃茶潤嗓子,且我笨嘴拙舌的,又都是官太太,不過瞧在肖知縣的麵兒上略待見我一二,不過麵子功夫罷了,偏你們又來說!”

話音剛落,方媛和萬蓉就都笑倒了,知道“你聽聽這牙尖嘴利的,還好意思說自己笨嘴拙舌,我們倒成什麼了?”

她們三個年紀相當,認識的時間也久,難得更有許多共同語言,如今湊在一處沒了顧忌,嘰嘰喳喳邊吃喝邊聊,不決時光飛逝。

晚間天黑時分,她們便又回到各自母親身邊,吃幾塊兒切成蓮花狀的甜西瓜應景,然後便由元夫人帶頭放河燈許願。

一時那整個河麵都漂滿了製作精美的各色荷花燈,銀黃的燈光幾乎照亮了大半條河,宛如一條銀帶緩緩流動,說不出的美麗,道不儘的壯觀。

玩了一天也是累得很,家去之後杜瑕洗了澡就沉沉睡去,一覺到天亮。

早飯是圓潤可愛的金黃油餅,上麵灑了白白的芝麻與應景的菊花花瓣,濃香撲鼻,外酥裡嫩。還有一籠梅花牛肉包子,雪白的麵皮,肥而不膩,配著可口醬菜和雪白濃稠米粥,真是再受用不過。

因她家也不是什麼門第人家,眼下又隻有一家三口,並不講究食不言,杜瑕就把昨日碰見四丫的事情說了。

一家人搬到鎮上,當真是埋頭用心過活,努力將早些年的一眾不痛快都拋到腦後,竟也漸漸地將四丫等人忘了,如今驟然提起,王氏和杜河都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誰。

王氏咽下去一口粥,擦了擦嘴才笑道“瞧我這記性,你方才一說,我竟想不起來了。”

杜河三口兩口吃完一個包子,又夾起一個,也點頭道“那起子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能不見就不見,有什麼要緊。”

王氏又感慨道“那趙家雖不如方大戶等,可聽說一年也幾千上萬的銀子,又妻妾子女眾多,四丫竟能混成貼身丫頭,著實不易,可見心思深沉,咱們日後且遠著些吧。”

杜河深以為然,也跟著點頭。

這正和了杜瑕的心意。

她跟四丫本就沒什麼情誼,早年不知吵了多少架,貌似原身就是被四丫推倒在石頭上一磕死了的,自然不愛有交叉。

況且王氏說的有理。

當初四丫是孤身一人給賣到趙家去的,半點兒根基也沒有,又是平民小戶出身,見識淺薄。趙家內外妻妾爭鬥何其凶殘,又有十多個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亂的很,四丫如今竟能混到嫡女的貼身丫頭,出入都帶著,談何容易?誰又能說明期間發生了什麼!

一家三口一邊唏噓,一邊又說起要第三次搬家的事情,真是既歡喜又頭疼。

因如今杜文成了秀才公,又是廩生,杜瑕也漸漸入了一眾太太奶奶和姑娘們的眼。再加上王氏,娘們兒倆交際圈也打開了,隔三差五就要去跟誰說話、玩笑,又參加個生日宴、茶話會什麼的,著實忙得很,也有人來這邊做客,家裡就有些挪騰不開。

旁的不說,因頻繁交際,多的時候一天都能換三兩套衣裳,隻靠王氏一人做針線就有點忙不過來;且如今衣料都日益貴重起來,放到外頭去清洗,不放心不說,也容易刮壞。

再者每到各節令,娘兒倆也要應酬往來,接送禮物之類,近的還好說,遠的光是雇轎子這一條就是個麻煩事兒……

前兒杜瑕還跟王氏劃算,說不得要再買一個針線上的丫頭和漿洗婆子,再者廚房上也得添人。不然一旦來客,王氏竟要親自下廚,豈不是將客人丟在一旁,本末倒置?若是一味的從外頭叫菜,一次兩次也就罷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且但凡混出來的人家,往往都有自己的招牌菜,或是茶酒飲品、果子點心,那食譜便如同秘方,一代代傳下去。王氏本就長於烹飪,確實可以調理一兩個人出來,到時候他們打下手,她隻在旁邊指揮就罷了。

連著幾個月的應酬下來,王氏也領會到利害得失,並不再阻攔,琢磨了下說道

“旁的也就罷了,針線我跟小英兩個人倒也趕得及,閒著做幾針就得了,再者小燕那丫頭手也蠻巧,倒是不急,可慢慢尋摸。倒是也該買輛車,從山上要一匹青騾過來,你我出門也便意。不然每回都出去叫車、喊轎子,提心吊膽不說,天長日久的,花費也大得很。”

而且因為自家沒有,每回用就要現叫,偶爾遇到節日或是休沐,車馬行便極其忙碌,有時候大半個時辰也未必叫得上。前兒王氏出門去給某太太過生日,就險些誤了時辰,端的驚出一身冷汗。

馬匹昂貴,後續花費也大,非官宦人家或大商戶者斷然養不起,市麵流通的也有限;而牛也稀罕,腳力好的大都被送去耕地,尋常人家並不易得。而騾子驢馬雜交,體格健壯又耐力極強,且容易馴服,又好養活,是以如今多數富戶出行都用騾子,再者也有用驢車的。

杜瑕笑著點頭“娘考慮的果然周全。”

王氏十分得意,也笑“你竟哄我呢。”

隻是這麼一來,又是加人又是買車的,還要想著待客,眼下這小小院落,便不夠使了。

前兒說起來,王氏還與杜河感歎“來了縣城六年,眼見著就要搬三回家,真真兒好折騰。”

杜河正擰著眉頭琢磨去處,聞言笑開了“這又怕什麼?饒是家當多了,也不過多雇幾輛大車一發拉過去便罷,日工夫就得了,旁人想搬還沒有由頭呢!待日後文兒中舉乃至成了進士,怕不是又要搬呢!”

王氏也笑。

確實,他們搬家頻繁還不是因為兒女爭氣,日子越過越好?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旁人想這麼著還沒這福氣呢!

杜河的師父兩年前回了老家,如今他便是酒樓總賬房,工錢已經漲到一月七貫。之前杜文中了秀才,東家也對他頗多優待,又給漲到九貫,手頭著實寬裕了。

隻是雖然如此,杜河卻起了辭工的心。

非他好吃懶做,實在是兒子如今身份不同了,日後少不得就成了舉人老爺,若他還是酒樓賬房,日日與人奉承、點頭哈腰,說不得就有人看輕了兒子。

再者現下他們家的兩座山也上了正軌,瓜果之餘又養了許多禽畜,更免稅,每年都能賺個一二百兩銀子;再有兔子皮子,也能有個百兩的出息,越發忙碌,也需得有人總攬打理。

如今杜河將市麵上各種手段都見識、經曆了,若不去經營自家莊子買賣,反在彆人屋簷下彎腰,哪裡合算!

隻是現在卻還不是時候,且要等些日子再細作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哎呦我跟你們講啊,不要瞧不起肉鬆餅啊喂,那個真的很好吃噠~當然吃多了會膩,但是偶爾吃一下,還是很不錯的啊!或者旅行途中墊饑啥的,肥腸合適了!驕傲臉


最新小说: 這個皇帝不僅擺爛,還沒有素質 閨蜜變婆媳?倆寡婦聯手製霸八零 我,有間客棧是怪異 病弱美人在詭異世界封神 幫人求子,卻險喜當爹! 以聲吻心 暴君:開局召喚典韋 斬神原神:神隕同盟 靈魂手帳2 詭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