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要從軍!
齊芸並不明白,為什麼一次醉話,會讓他們兄弟兩個耿耿於懷。
那一夜,她在醉眼朦朧中將一盞孔明燈當做了墜落的繁星,跌跌撞撞追了一路,卻隻看見一攤隻剩半點火星的灰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顆,她那樣的希望能擁有一顆星星,她想將一顆閃閃的星星揣進自己的懷裡,也讓自己發亮。
她原以為自己看淡了一切,可現在她才越來越發現,她的執念是最深的,她的牽絆是最多的,她冷淡的外表下,卻將一切在乎的人和事揣進了自己滾沸的心裡。
晚膳時,齊穩和張媒婆沒有上桌吃飯,和上次回來一樣,他們恭敬地立侍在一旁。
可是今日回來的幾個人,即便身份尊貴,到底也算是晚輩,且齊芸看著張媒婆眼眶泛紅,像是哭過的樣子,知道必然是齊沈定說了什麼讓她傷心的話。
她不想讓氛圍太過沉重,便讓二老也上桌和他們一起吃飯。
起初齊穩還是推拒了幾次,直到楚秋明也開口了,他們才束手束腳地落了座。
“伯父伯母,都是自家人,莫要拘束了。”齊芸道。
二老點頭笑著,舉著筷子卻遲遲不敢下筷。
他們原本是不知道,隻知道齊芸或許帶著他的未婚夫婿回來祭祖,這也算是說得過去的,直到齊沈定告訴他們,那個跟著齊芸一起回來的男人,可是大運國赫赫有名的護國大將軍楚秋明,他們這才又慌了神。
大運的戰神,即便從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也自然明白是了不起的角色,上了戰場,打了那麼多勝仗的角色,手上一定沒少沾血。
這樣的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晚上不出齊芸所料,楚秋明還是賴在了她的屋裡。隻是今夜還算安分,摟著她,繪聲繪色地給她講了幾個他從前聽聞的鬼故事,然後便熄了燈,閉上眼睛睡覺了。
半夜的時候,半夢半醒中,感受到一雙小手緊緊地箍緊了自己的腰,一個小暖爐一樣的身子往自己懷裡擠了又擠,楚秋明得意地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感受到了楚秋明在自己耳邊輕輕地吹氣,齊芸不輕不重地在楚秋明手上咬了一口,留下了兩排不深不淺的牙印,“楚秋明,你混蛋!”
這牙印到了早上也沒有消,張媒婆不知情,用早膳食,看見楚秋明手上的印子,大驚小怪,“哎呀,將軍您這手是怎麼了!像是被咬了!若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咬了,可得儘早找大夫看看!”
齊芸聽見張媒婆這樣說,紅著臉,不敢說話,倒是一旁的齊泰笑道“伯母莫要驚慌,楚大將軍平日在戰場上身經百戰,這點小傷對他來說不值一提,或許是他自己咬了自己一口也沒準呢!”
齊芸白了齊泰一眼,齊泰隻當沒看見,與齊沈定相視一笑。
齊芸在齊昌和達奚子言的墳前坐了一個上午,楚秋明要陪著她,卻被她給支走了,她想要一個人靜靜的坐一會兒,陪著自己的父母坐一會兒,將自己這十六年的點點滴滴說給他們聽。
她以為她會哭,可是坐在墳前,一張一張燒著香紙時,她卻又感覺到心情格外的平靜。
回到平京後,便得知梁皇已經給大運皇帝遞來了戰書。
對於這個消息,兩人都很意外。
“怎麼這麼快?”齊芸看著楚秋明同樣疑惑的臉,又看看給他們傳來這個消息卻又同樣疑惑的齊先。
“便是今晨的事情,早朝時陛下提說此事,但我看他似乎並不焦急,說等楚將軍回來再做商議。”
而也是在同一天,又有一封信送到了齊芸的手中。
信封上的字跡歪歪扭扭,但也還能勉強辨認,“齊芸姑姑親啟”。
是觀槿的信。
可是撕開信封,掏出裡麵的信紙,卻發現字跡不是觀槿的了,而是十分成熟有體的字跡。細讀下來,原來舒紘寫給齊芸的。
舒紘在心中講明了聯姻之事的因由,說他也未曾料到寧修會僅僅因為一張畫像而情根深種癡心難改。而今既然求而不得,他便要發兵大運,舉全國之力來得到她。
這讓齊芸覺得實在是太離譜了,堂堂一國君主,竟然會這樣輕易為了一個女子,便要以卵擊石。
而舒紘在信中的意思是,他並不願意真的挑起兩國爭端,不想看見生靈塗炭,如今兩國局勢再次危急,他難辭其咎,現在隻是希望她能與楚秋明暫時穩住大運局勢,不要輕易發兵,而他將會儘自己最大努力來阻止寧修做傻事。
齊芸將這封信給楚秋明看了,楚秋明看完隻是冷哼一聲,卻沒有什麼怒氣。
“小五,往常人們都誇你好看,說你傾國傾城,如今,你可是真的要傾倒一國了。”
齊芸苦惱地歎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因為我,才多出了這麼多麻煩……”
“這不是你的錯,小五,你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的,即便沒有你,大運與梁國也早晚會是今天這個局麵。”
楚秋明趕到宮裡去皇帝商討此事,齊芸也跟著一同前往。
看見齊芸也來了,皇帝的臉色又有些不好了。他也就納了悶了,明明這樣嬌滴滴貌美一個小丫頭,看著就該賞心悅目,事實上也沒有誰是不喜歡他的,卻偏偏一見她,他就頭疼。
頭疼吧,作為九五之尊的他,還得自己忍著,誰讓身邊的人都幫著她呢!
好在這丫頭隻想做個將軍,隻怕若是她想自己稱帝做女皇,也早晚有人將寶座給她獻上去。
這樣想著,皇帝蒼老的臉旁更黑了幾分。
齊芸這次和楚秋明一起給他行禮,也不等他喊平身,自己就爬了起來。
“丫頭,你來做什麼?”皇帝居高臨下看著齊芸,聲音威嚴而冰冷。
“回陛下,楚將軍來與陛下商討軍政大事,微臣作為楚將軍下屬,前來隨侍聽候差遣。”
皇帝眯著眼睛,微微仰了仰頭,“事情你們已經聽說了?”
兩人點頭稱是。
“楚秋明,你怎麼看?此戰應是不應?”
“微臣以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戰書已經遞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還如何從長計議?難到還要朕去做個縮頭烏龜,向梁國那黃毛小兒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