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要從軍!
皇後薨於天合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
從這一天起,皇帝綴朝七日,百官素服二十七日,舉國哀悼三個月,不得行任何慶典活動。
如此,齊芸和楚秋明的婚事又被擱置了。可是皇帝心裡還惦記著梁國的那三十六座城池,所以未免再生變故,責令欽天監算出了三月之後最近的吉利日子,定下了二人的婚期,天河二十八年正月初九。
孫嘉寅已經成為了太子側妃,可是太子正妃直到皇後薨逝也沒有冊立,這便是皇後最大的遺憾與牽掛了。
皇後喪禮當日,皇後靈柩停放在皇堂,皇族宗親子弟俱在太子的帶領下,在靈柩前守喪三日。齊芸因被皇帝收為義女封為公主,所以此次皇後喪儀她都是與公主皇子公主一樣參加的。齊妍和元玉也來了。
守喪期間,她在宮中難免見到安樂和孫嘉寅。
因想到孫嘉寅能成為太子側妃,安樂多少有一點參與,她便有意注意她們二人的關係。
身為太子側妃,孫嘉寅是時常跟隨在太子身側的,太子喪母,悲痛不已,常常嚎啕不已,孫嘉寅便同樣悲痛著扶著搖搖欲倒的太子。
而安樂郡主,除了喪禮規定的需要哭喪的環節,基本上都是一副無所事事不耐煩的模樣。
兩個人竟又像完全不熟的樣子,基本上沒有交談,連目光相碰都是陌生人般的冷淡。
齊芸心中不禁疑惑起來,安樂一向不是能穩得住自己性子的人,若是真的相識,必然難以裝出這樣自然的模樣,可是若是真的不相識,她又如何要替孫嘉寅說話呢?
皇堂守靈三日,上百名皇室宗親聚在這裡哭哭啼啼。靈前香火繚繞,皇後的棺槨全是由白玉打製,鑲滿了金玉,棺中房管珠寶玉器的陪葬,皇宮中放眼全是一片素白,唯此靈柩,富麗堂皇。
齊芸和齊妍在一處,跟著喪儀行事,間隙便聊上幾句。基本上不與外人有什麼接觸。
三日後,安葬皇後靈柩於鑒沅陵。送葬隊伍浩浩蕩蕩,不再隻有皇室宗親,更有同樣在宮門外守喪三日的文武百官。
皇帝與皇後雖然沒有什麼感情,可這些年也算相敬如賓,她如今離世,皇帝心中也覺得空落落的。皇後比他年少十五歲,卻先他而去,自己如今這個年歲,原也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送葬時,齊芸依舊和齊妍坐在一輛馬車裡,元玉本想跟著齊妍,他如今是恨不得將齊妍捧在手心裡,生怕她受一點點的傷,更何況,這裡還有安樂。
可是喪儀有明確規定,男子與女子送葬時是不能混車而乘的。
元玉可憐兮兮地交代齊芸一定要照顧好齊妍,說她上次手上落下了病根,一定要小心照看,齊芸看他真的是放心不下,隻得笑道“世子莫不是忘了,坐我身邊的,可是我姐姐!”
聞聲,世子才赫然紅了臉,笑著拉了拉齊妍的手,才往另一邊去了。
皇陵在平京東郊,送葬的隊伍卻一定要繞皇城一圈,才最終向東郊區行進。
坐馬車行了一陣,所有人又在快要到達鑒沅陵的那一段山路下了馬車,全部步行上山。
這一段山路並不崎嶇,也不陡峭,可是總有些人體力欠佳,慢慢就落到了後麵。其中,就包括安樂。
齊芸記著元玉那殷勤切切的交代,一直攙著齊妍走著,齊妍道“再不濟,這點子路,我也是走得下去的……”
可正說著,她們竟遇上了因為走不動在路邊用手扇著風,氣喘籲籲的安樂。
顯然,安樂聽見了齊妍的這話,覺得她正是在指桑罵槐,嘲諷自己,心中生起怒氣,也忘了自己可是欠了她兩條人命的,見齊芸和齊妍沒有看向自己,於是悄悄在齊妍前麵小小的伸了一下自己的腳,路麵蔓延出的草叢掩住了她的腳。
可是她這點小動作哪裡能瞞過齊芸的眼睛,她不曾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到現在也不知悔改,還想著捉弄人。
眯了眯眼睛,齊芸將齊妍拉到了另一邊,自己則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徑直朝前走過去。
“啊!”的聲突然在人群中傳來,肅穆的隊伍都震動了一下,大家都情不自禁朝著聲音的來處望過去。
“齊芸!你找死啊!”安樂已經坐到了地上,抱著自己的腳,疼得齜牙咧嘴。
齊芸將齊妍護在身後,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安樂,眼神中帶著迫人的威懾力,“安樂,今日皇後出殯之日,你竟然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可是對皇後的大不敬!”
安樂怒目圓睜,“齊芸,你公然踩傷我,你還有理了!”
齊芸皺了皺眉,看向周圍已經有不少目光聚攏過來,也有宮女太監擁著幾位嬪妃過來。
“安樂,今日我不想與你爭論,你不要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齊芸已經給了安樂選擇的機會,若是她還不在乎,那便不能怪她不留情麵了。
或許是感受感到了齊芸周身強大的氣場,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安樂也愣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怯怯起來“齊芸,你想做什麼?”
齊芸冷哼一聲,“我想做什麼?我什麼也不做。”
說完,終於有能說得上話的人過來了,齊貴妃,這個宮裡摸爬滾打幾十年終於熬到了最後的女人。
她臉色蒼白,因為皇後的薨逝,她已經幾天幾夜未曾合眼,畢竟年紀已經大了,精力也是有限的。
“貴妃娘娘!您要為安樂作主啊!”安樂看見齊貴妃被人攙著,沉著臉走過來,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撲過去求她作主。
齊貴妃皺了皺眉,“安樂郡主,今日皇後娘娘出出殯之日,況且已經到了皇陵之前,你這樣大喊大叫,太失禮。”
安樂聽見齊貴妃如此說,這才發現不妥之處,癟了癟嘴,收了自己的哭勢,但還是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道“還請娘娘為安樂作主……”
齊貴妃看她一直歪倒在地上,又看看一旁氣定神閒的齊芸,知道這是一樁令人頭疼的事。
“齊芸她用心歹毒,竟然踩傷臣女的腳踝,現在臣女隻覺得腳踝處疼痛難忍。”
“寧玉公主,安樂郡主所說可是屬實?”
“回稟貴妃娘娘,想是安樂郡主體力不濟,累壞了身子,將腦子也累壞了,才說出這一派胡言。”齊芸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怒氣,可就是這樣平靜認真的神情,說出這樣一番調侃的話來,竟然這話多了幾分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