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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嶽每念叨一個名字,童成襄都會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然後伸手撣去石碑表麵的雜物,絲毫沒有作偽之態。
兩人轉過一處山坳,眼前的景象讓童成襄一愣。
這裡的石碑似乎都是新立不久,而在一座石碑前正站著兩道身影
遼東道副都護使辛疾,鎮遼軍主帥兼領正三品順州將軍嶽展鵬。
塵嶽來到石碑前深深鞠躬,童成襄看著石碑上的字跡鼻尖一酸,聲音顫抖的念道
“北涼右騎軍主帥朗毅,景泰四年率八千騎卒拒北金鐵浮屠於新川口,全軍戰死,無一人生還。”
山風拍打在四人的臉龐上,有些淒涼。
塵嶽彎腰許久才直起了身子,看向童成襄略帶歉意的說道“今日帶老大人來此處有一事相告,還望童大人不要怪罪。”
童成襄眼中有一道異樣的目光閃過,默然不語。
隻見嶽展鵬踏前一步,躬身行禮,沉聲道“童大人,末將向您賠罪。”
童成襄拂了一下衣袖,輕聲道“嶽將軍想說伏擊一事是你帶人所為吧?”
剛欲開口的嶽展鵬一愣,包括塵嶽和辛疾的眼神都有些錯愕。
“原來大人早就知道了。”嶽展鵬歎了口氣“讓大人受驚了,我之過也。”
童成襄唏噓道“此前我一直不確定,隻是有所懷疑罷了。”
“還請老大人詳說。”塵嶽伸了伸手。
童成襄歎道“伏擊發生之後,我仔細輕點過死亡名單,發現死的全部都是京城世家子弟以及他們的護衛,而老實本分的官員一個都沒死,甚至連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都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這是巧合嗎?要真的是金兵,他們會放過這些貌美如花的婢女?怕是不會吧。
但我不敢往下想了,也沒有將其中疑點上報至京城,那些人死了就死了,我童成襄沒必要替他們申冤。”
幾人默然不語,當初行動之時皇甫沐再三叮囑,不可濫殺無辜,所以嶽展鵬手下士卒下手都極為有分寸。
童成襄點燃一炷香插在了朗毅的靈位前,自顧自的說道“老夫之前或許有疑心,但直到此刻看到這些靈位,我才確信截殺一事是北涼所為。
北涼死了這麼多將士,不就是為了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嗎?讓那些世家子弟進了遼東,百姓還有安生日子過?
王爺連幾十萬金兵都殺得了,幾名世家子又有何不能殺的?”
“童大人真不愧是在官場呆了這麼多年的老人,我們北涼這些把戲讓您見笑了。”塵嶽輕聲道。
童成襄突然嘴角一翹“王爺將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就不怕我是宇文家或者上官家的探子嗎?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塵嶽輕輕一抬手,直視著老人的眼眸說道“童大人,我塵嶽這點識人之能也還是有的。”
“哈哈!”
童成襄仰天一笑,麵朝滿山的靈位雙手大開,重重彎腰行禮,朗喝道
“北涼的將士們,我童成襄願傾儘餘生,為百姓計!待我這把老骨頭到了九泉之下,再與諸位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