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謝家的姑娘,打小就要送去私塾裡開蒙。
她不是酸腐的嫡母,到底是希望自己孩子身邊的人,是個貼心識大體的。
喬昭懿就不錯,雖然沒見過作詩,但寫得一手好字,還能鑽研出雞牛同棚這等新穎算題。
心裡同時盤算著,儘量在年前落定,不然拖個二五月,易生變故。
薑歸寧期待去瞧。
岑聿隻安靜聽著,等房內寂靜下來,才道“兒子覺得都不錯,不知母親想給什麼身份。”
“自然是貴妾。”
岑聿並無反駁的意思,想想道“母親既同意,迎進來便是,想必父親也不會拒絕。”
納妾不比娶妻,主母和少夫人點頭,岑文鏞自然不會多加乾涉。
薑歸寧心落回肚子裡,笑意滿盈“這可得好生張羅著,爭取年前迎進來。”
人都喜歡好兆頭。
正月行運關乎整年,事情圓滿就罷,不圓滿任誰心裡都要生疙瘩。
岑聿“父親納妾,母親做主就
是。”
薑歸寧“”
啊
她差點站起來。
給你父親納什麼妾
那個段姨娘她就不喜歡,好不容易安生了,怎麼又來
真是青天白日地撞鬼,有理沒處說去。
薑歸寧帕子一攥,覷眼而瞧,調子嗔怒“你說的什麼胡話,趕緊回你的東院去”
此時的壽康堂。
岑文鏞坐在仆婦搬來的圓凳上,看都沒看她們遞來的熱茶,語調平然,辨不出情緒。
“聽說母親要給父親納妾”
老夫人頭上纏著抹額,倚靠在長枕上,嬤嬤用玉滾子輕揉著,靜肅的氛圍裡,隻當自己是空氣。
剛岑聿離去,老夫人就知道要糟,忙稱病上床,說已歇息。
就是沒攔住。
她對著薑歸寧擺出的嫡母款兒,用不到岑文鏞身上。
岑文鏞的小娘未病死前,也沒少被她站規矩。
雖不算苛刻,可實在嚴厲。
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她早忘卻,但在前幾日被岑文鏞嚇到後,不知怎的,竟在腦裡重新歸攏。
她不知道岑文鏞記得多少。
隻這孩子,向來和自己不親不近。
“你應是聽岔了。”老夫人不自在地避開目光。
心裡發虛。
“兒子今年四十有二,正健朗著,上值時候,郎中隔著一室距離的回稟,都聽得真切。”
岑文鏞哼笑。
信兒子還是信這位嫡母,他心裡有杆子秤。
老夫人被他說的微臊,知道自己深閨婦人,笨嘴拙舌,比不得成日在聖人麵前力壓八方的嘴。
“這不是東”
剛開口。
驟然止歇。
喬昭懿雙身子的事,東院還未向外說。
她今日要是說出來,不又惹上一身騷
話到嘴邊,臨時改口。
“東街的嬋姐兒,我看著實在喜歡,就、就想著”
她試圖委婉。
岑文鏞根本就沒向岑聿身上聯想,滿腦子都是岑聿和他講的,他嫡母要給他去世二十多年的父親納妾。
“就想著要過來給父親做妾”岑文鏞揚眉,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可聽岑聿說,這位嬋姑娘剛十六。
他官聲不錯,政績也有,現在離致仕還有二十多年,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熬成二朝元老。
到時就有機會把岑家的名字添進太廟。
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族譜都給給他寫在最顯眼的位置。
怎麼還有人拚命把他從太廟裡向外拉啊
老夫人“不知給官人做妾,我”
她支吾半天,“其實是想給東院送去。”
“”岑文鏞“給哪兒送去”
“東院。”
岑文鏞直接被驚地站了起來“侑之剛成親,你就給東院塞人”。
瘋啦
是覺得他在朝為官很容易嗎
“懿兒的父親,那是僉都禦史”最後四個字,尾音拖得極長。
岑文鏞頭都發暈。
實在沒弄懂他這嫡母到底要做什麼。
天下間就沒有不怕都察院的文官。
功莫大於救駕。
喬朗雖隻是攔了下折木,可表的是忠孝。
當初沒提拔,是皇上想將人留在都察院,而非調遣六部。
都察院設正二品左、右都禦史二人,正二品左、右副都禦史二人。
喬朗如今官拜的僉都禦史雖無定員。
但上頭就四人壓著。
如今左副都禦史上奏請辭,空出的位置,就要在僉都禦史裡挑選。
明眼人都知道是誰即將走馬上任。
老夫人聽了一通,實打實後悔了。
早知道,就聽嬤嬤的了。
她偷看嬤嬤。
嬤嬤“”
老夫人,您和老爺有齟齬,瞧我做什麼。
您都害怕,她更不敢說話。
不然兩人一起被趕出去,豈不是糟糕透了。
嬤嬤宛若泥胎,把自己當空氣。
老夫人“”
恨你是木頭
東院。
岑聿這次回來足足推遲了半個時辰。
喬昭懿差人去問,剛出院,就見來遞話的婢女,說是先去給祖母請安,晚些回來,讓少夫人不必憂心。
同時還道,更深露重,天氣冷寒,讓喬昭懿先用些吃食,暖暖身子。
言外之意就是,讓她先吃。
喬昭懿是餓,可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
飯菜都撤下,在小廚房溫著。
岑聿前腳進門,喬昭懿後腳就從裡屋出來,催促霜露傳飯。
喬昭懿餓了,岑聿覺察出,也未說後院的事,而是陪她用完飯才講。
晚上在院裡走的路長些,幾次冷熱,岑聿的臉照比往日白了些許。
像觸筆模糊的水墨畫。
白處增大,就撥開薄霧幾分,愈顯出其它地兒的骨量。
原本瞧他是溫情慈悲的,現在來看,倒顯出長久澈冷之姿。
實在不像久壽之人。
突兀冒在腦海的念頭,讓心臟微微發酸。
他年華大好。
本不該如此結局。
岑聿還以為她聽到風聲,再不是安靜靜止的狀態,學著喬昭懿先前的樣子,輕輕籠住她的腰,聲音輕緩“祖母要給我納妾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情緒如潮水退散。
喬昭懿“”
“母親那邊,你也不要擔心,她若要給我納妾,我就攛掇父親也在正院添人。”
喬昭懿“”
她原本想裝裝可憐,可實在沒忍住,趴在岑聿胸前,悶悶笑出聲。
她之前還真想過岑聿可能納妾的事,隻是一時沒想到最好的破局之法。
沒想到,岑聿直接給拒了。
這個時代,不納妾,難道
“夫君,你是想和我一生一代一雙人嗎”
她忽抬頭,捧著岑聿的臉,親了一口,笑問起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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