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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辦得隱蔽,事先沒透露絲毫風聲,就等著打高敘個措手不及。
這事,連喬朗都不知情。
太子選在臘月初六,也是念著今日是喬昭蘭大婚,想給喬家再添門喜。
喬朗托人給他遞消息時,他還懵著。
他盯著高敘這麼多年,也沒覺察出對方還有私宅一說,不愧是做禦史的,消息渠道比他們多不少。
不然那些彈劾折子都是怎麼寫出來的。
簡直像有八個耳朵,分布在各道,連壓在箱底的私房事都能給扒出來,用詞妙絕,引章據典,要是學問不深的,罵你都當誇人。
太子順著喬朗給的線索著手探查。
姚家辦事縝密,高敘也不是總去那兒,耗了小半個月才拿到切實證據,帶著沈少傅等人當即入宮,奏請陛下。
陛下聞言怒極,“將那畜牲帶進來”
太子此次學乖,隻上奏,卻不參與,也沒讓自己的人再上諫。
物極必反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就是他沒想到,高敘會是以這個狀態來麵見陛下。
太子望著高敘安詳入睡的姿勢,不禁暗歎了聲。
他六弟,精神狀態可真不一般。
皇家醜聞,消息被壓得死死的,連前朝都沒驚動。
要不是高敘今日興起,非要去喬家招惹喬昭懿,喬朗都不知太子已經動手。
花園沒什麼人,都是喬家的丫鬟婆子,兼帶幾位灑掃小廝。
自家人,好說話。
待把高敘從角門送出府外,事情就如春夢了無痕,再無影蹤。
主要他們也沒太將這事放在心裡。
雍王府的管事通稟時很是注意,要不是高敘驚駭之下,腦子不轉個兒,口無遮攔,喬昭懿也猜不到私宅上來。
她尚且如此,不知前因的下人們哪猜得出到底是何事,隻當做是貴人畏寒,冬日裡頭在湖邊站的時間太長,受不住,暈過去。
至於心憂神傷什麼的,全都沒有。
前院賓客後,後院還有貴客等著,誰也不敢耽擱,剛才忙活高敘已耗費不少時間,再不警醒著,就要被管事嬤嬤們訓了。
婚宴一切如舊,熱鬨之下,無人注意高敘去向。
來這的都是喬家故交,清流人家,一貫看不上姚家作風。
宮裡。
陛下坐在長榻上,冷眼瞧著尚睡著的高敘。
縱使做足心理準備,也覺心灰意冷。
自從和姚暉攪在一起,他這孩子是越來越不成器了,再沒以往的恭順樣子。
西暖閣的宮人皆垂獸斂目,一聲不聞,仿佛融進背景裡。
太子和沈少傅站在左側,同樣垂首,做足了恭謹樣子,絲毫不敢表現出真實想法。
沈少傅這局,成了
太子上次被姚家陰了一手,也該讓他報複回來,
風水輪流轉,勝者的寶座也該讓他摸一把吧。
陛下最厭惡的就是賄賂和孝敬,他先前收了千兩銀子,陛下就大發雷霆,言語間還陰沉沉地說,他再不收斂,日後就要廢謫新立。
高敘單是一個私宅,就不止千兩。
喬昭懿在聽說陛下登基後的首任指揮使夫人被行刺二十六次後,就從一條鹹魚,變成了一條謹慎的鹹魚。
出門絕不自己單獨走,以防萬一,還將迷藥隨身帶著。
岑聿有想過給她找來些帶含毒物的,但喬昭懿思來想去,沒敢要。
她怕用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自己和敵人雙雙同歸於儘。
她荷包裡除了迷藥,就是辣椒粉。
剛給高敘嘴裡送藥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隻蘸取一丁點兒。
大概能讓高敘昏睡大半個時辰。
正好夠他入宮的。
諸事畢,喬昭懿深藏功與名地離去,沒忘用皂角多洗兩遍手。
接著,悠閒地背手離去。
大仇略報
不錯不錯。
再接再厲。
高敘大庭廣眾下,睡了個異常舒服的午覺。
自打他明白奪嫡有多殘酷後,再沒一天的安穩覺,經常睡著睡著半夜驚醒,不安焦慮感持續數年。
直到,他某次酒醉,和姚暉送來的美妾胡鬨良久,竟是罕見地一夜好夢。
魚水之歡讓他食髓知味,加上再娶姚玉雪,和姚家捆綁愈深,行起事來不像以往束手束腳,百般顧慮,大肆搜尋江南美人。
有想攀上他的,也投其所好。
不到半年,府裡就養了十餘個美人兒。
這麼多人,自然要有個私密地養著,私宅由此而來。
高敘睜眼瞬間,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像從最深處的夢境醒來,一切疲憊和頭痛都如潮水退散,隻餘清涼和酣暢。
他甚至有種感覺,自己沒睡。
因為這段記憶,仿若空白,像是道家師父曾對他言說的靈魂出竅,魂遊太虛。
他到底是怎麼睡出如此儘興的覺的
趁著睡意消退的短暫間隔,高敘回想睡前都發生了什麼。
他隻封雍王,未領實職,陛下雖也讓他跟在姚暉身邊,學著處理朝中大小事宜,但到底比不過太子名正言順。
今日朝中無要事。
太子人去中書省,和參政知事們一同處理各省事宜。
高敘去不得中書省直接過問政事,但中書省是姚暉的地盤,以丞相身份直掌中書省,可問各問事宜。
簡言之,姚暉在某種程度能直接截斷言路。
針對姚黨不利之言,密而不報。
這事姚暉還真做過。
隻是做得隱蔽,未大張旗鼓,想來宮裡並不知情。
不然依著那二位的脾氣,絕不會一言不發。
但他倒希望宮裡知道,
這可表示著姚暉在前朝後宮的重量,尤其是在陛下心裡的分量。
中書省有姚暉在,完全可以高枕無憂。
最近他睡眠更是不好,自開府宴後,姚玉雪也不大與他合房,每次都有著不同借口。
他就多去私宅,時間長了,難免生出力不從心之感。
未賜府彆住時,他每月也就去一兩次,若宮裡看得緊,兩個月才能去一次。
搬家後,人鬆懈下來,加上一直無事,去時也低調,從未想過會東窗事發。
昨個兒睡得晚,精神頭不大好,今日下朝,便回至府邸,正撞上前院管事在清點禮品,一問詢,方知喬家辦喜宴。
他登時想起雍王府開宴那日,喬昭懿的模樣。
嫁人後,倒是愈發好看了
之前是嬌憨靈動,現在細看,著實貌美。
他越想越心癢,不住地冒酸泡,縱使沒有請柬,還有可能被喬家咬上一口,也想去瞧。
打著慶賀的幌子,加上天家身份,門口管家實在不敢攔。
他不想和所謂的清流官虛以委蛇,就在花園湖邊等。
前院後院要過垂花門和抄手遊廊,小花園是必經之路,不管去前院還是回後院,必須路過。
他等了起碼小半個時辰,才看見喬昭懿,登時上前。
然後
然後什麼來著
高敘呆愣稍許,大腦記憶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無法串聯到一切。
他不禁保持著躺在地麵的姿勢沉思。
好像管事的來,說說私宅的事被太子發現,帶人入宮稟告聖上
登時,大腦清醒。
最後一點瞌睡和殘餘美夢,如潮水退散,頃刻間消弭乾淨。
然後怎麼了
他怎麼毫無印象。
他隻知道最後看見的是管家的臉,再向前倒推,是喬昭懿站在湖邊的清瘦身形。
高敘猛然坐起。
暈了後呢
這麼長時間,他都做什麼去了
難道還在雍王府或是喬家
高敘急忙想起身,讓管家隨自己入宮,另外不知道姚相知不知道,也得知會
從睜眼到坐起,不過個呼吸,隻短短眨眼間,高敘卻是驟然緊繃起來。
不是。
他怎麼躺在地上
若是帶回雍王府,管家哪來的膽子給他扔這,若是喬家,喬朗也不至於連這點人情都不做。
一個突兀又讓他膽顫的猜測,浮在心間。
高敘“”
他緩緩看眼身下青磚。
大部分是平轉,間隔四個安放一五福捧壽的花磚。
不是喬家。
也不是雍王府。
據他所知,京中隻有一個地方有此磚石。
陛下處理政務所在的西暖閣。
高敘小心翼翼抬頭。
與目光冰冷的陛下對上。
高敘aaadquoaaaheiaaaheiaaaheiaaahei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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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看周圍站立之人。
除了太子,就是太子在朝堂上的擁躉。
每人都垂首斂目,滿是恭謹,但怎麼瞧也沒有緊張。
高敘眼前驟黑。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西暖閣堂而皇之的熟睡,竟還沒有一人喊醒他。
高敘麵無表情,恨太子這個沒臉皮的無恥之徒。
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行如此卑鄙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