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鐘情!
相較於顧澤宇滿腦袋的風花雪月以及對心儀女孩兒的勢在必得,顏青卻有更現實的問題需要考慮。
首先,她的工作應該是毫無疑問地保不住了。可惜她掙了大半年那少得可憐的實習工資,剛剛看見回頭錢兒就丟了飯碗,她幾乎能夠聽見心在滴血的聲音。還有,就是那個被打成豬頭的老總會不會額外找她麻煩背後報複,又是一個未知數。
回家的路上,顏青一直在沮喪地想著,她手上還有點兒積蓄,也許她得趕緊給左莎換一家療養院,然後從t市跑路回家去。畢竟自家門前好辦事。
她甚至連夜寫好了辭呈,隻等著第二天在老板炒掉她之前硬氣地把辭職信往辦公桌上一摔,瀟灑地走人。
隻是第二天讓顏青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她一大清早剛進公司,就十萬火急地接到負責人的通知……馬上收拾東西和幾個同事一起去北京,下午兩點的飛機,今天就走。手上的案子先由其他人接替,不用她再操心。因為那邊有個相當牛的法國客戶找上門來,這一單成了,足夠他們公司一年的利潤。而她……是全公司上下唯一個會說法語的人。
顏青當時直到人在北京了,心裡還直犯嘀咕。尋思著公司是不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得力的人才抓她大頭,等到生意成了,回去就該卸磨殺驢了。
可等小半個月之後,她再回到t市,卻發現一切似乎從沒有過變化。
想象中的各種困難不僅沒有到來,生活反而還出奇的順利。法國客戶的生意談成了,她順利地轉正和公司簽了長期合同。而左莎……在她出差這段期間,有位美國留學歸來的專家在t市進行義診,並且第一站就神奇地去了左莎所在的療養院。
所有的一切都讓顏青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並且讓她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那個曾經和她發生過最親密關係,打了人反而又囂張地問她想如何處置,並且抽風地要和她建立某種長期關係,而她至今卻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也許,她不是碰見了神經病。而是讓比神經病還惹不起的人給盯上了!
顧澤宇是在顏青回到t市將近一個月後才找上門的。他刻意拖久了時間,就是為了磨掉她心裡最糾結的高峰期,
那天是周五,顏青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正在做一周工作總結。
聽筒裡陌生的男聲十分耐聽,隻有簡短的兩個字“是我!”
她怔住,隨即便跟隨著自己的直覺反應過來……是他!
“嗯?”她乾巴巴地應了一聲,隨後便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
“今天晚上有空麼?”那邊的人輕緩出聲,說完也不等她回答,便自顧自地接著說道,“你什麼時候下班?”
顏青頓了頓,抬頭看了眼剛剛從身邊走過的同事,硬生生將剛到嘴邊’五’咽了回去“六點半。”
兩秒鐘的靜默後,一個“好”字輕輕飄進顏青耳朵“你公司正門南邊第一個十字路口轉彎處。不見不散!”然後,便是嘀嘀的忙音。
當晚七點,私房菜館……
“那你覺著該是什麼?嗯?”顧澤宇輕輕笑了出來,“ars來t市義診是去年年底就安排好的,紅十字會有備案。你不信,我領你去查!反正他從哪裡開始都一樣,我恰巧和他認識,不過是說句話而已。你不用覺著欠了我什麼!”
顏青抿唇不語,老半天才緩緩籲了口氣“你的人情,我會還你的!”
“不必了。我不過就是一張嘴的事兒。”
“你怎麼想,是你的事。還與不還,是我的事!”
“哧……”顧澤宇嗤笑,唇邊弧度有幾分發冷,“ars出診一次,不會比請一個一線明星便宜。而且,你以為,有錢就能讓他出山?我倒想聽你說說看,準備怎麼還?”
顏青眉頭皺得更緊“那顧總說,您想我怎麼還?”
“錢,我不缺!人情,估計你也還不起!”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然後眉梢微挑,英俊的臉上露出幾分邪氣,“不如……肉償好了!”
顏青瞬間麵色蒼白如紙。桌下的手緊緊捏住衣角,極力隱忍著才沒拿起桌上的碗往他臉上砸。
顧澤宇看她那樣兒不由放柔了語氣“以後彆和我這種話,你討不到便宜。說了不用就是不用。況且我顧澤宇也沒有讓女人還人情的習慣。”
“我說過想和你在一起,幫你這點兒小忙,也算是表達一下誠意。你呢,我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顏青仍舊蒼白著,抿唇不語。
這個時候若是在糾纏下去,結果一定是不歡而散,這不是他想要的。顧澤宇心裡暗歎了一聲,鋪開餐布,拿起了筷子“吃飯吧,吃完我送你回去。一會兒天黑了!”
那天之後,顏青的生活中便正式出現了一個叫做顧澤宇的男人。
他並不刻意糾纏,甚至是低調得如同地下工作者。可偏偏像是空氣一樣,無孔不入,似乎是不存在,實際卻無處不在。
他時常發些問候的短信給她,即便她從未回複過。他給她打的電話,她全當做不曾聽見。他會算準了她的上下班時間還有假期,約她出門。同樣的,十次有十二次會被拒絕。
後來,她大約是疲乏了,抑或是習慣了麻木了。
她會在心情好的時候接聽他的電話,雖然隻是簡單的敷衍幾句便匆匆掛掉。偶爾,如果他運氣好的話,她會答應他的邀請。有時是一起吃飯,有時隻是一路沉默著一起沿著幽靜的街道隨便走走。
轉眼已是春去夏至。
兩人的關係仍舊膠著著,沒有什麼進展。可顏青的工作卻有著很大的起色。連續幾個漂亮的案子,讓她穩穩在設計部站住腳跟,並且已經開始獨當一麵。
彼時她剛好接了一個化妝品廣告的案子。設計到一半時遭遇瓶頸,卡得焦頭爛額,無比銷魂。
設計的部員工比較特殊,是允許彈性或在家坐班的。顏青在公司苦熬兩天毫無思緒後,乾脆和部門領導打了招呼,回家閉關。
那一年的夏天特彆的炎熱。整整半個月,t市都處於高溫預警狀態。
顏青在家待了幾日,早上起床時感覺有些頭昏腦重,四肢無力。起初以為是昨晚睡覺被風扇吹到了,便灌了一大杯熱水,又加了床被子,蒙頭捂汗。結果到了晚上,情況更加嚴重起來。
耳朵嗡嗡作響,顏青隻覺著自己像是火爐上的烤雞,渾身上下熱得灼人。迷迷糊糊間聽見手機鈴響,她伸手接起,剛說了一個“喂”字,就無力地鬆了手,將手機掉在了地上。沒接著就算了,這麼想著,又無力地癱回床上。
大約兩三分鐘之後,一聲接一聲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她這會兒難受得邪乎,想裝死不予理會,可對方卻明顯不依不饒的架勢。便隻好強撐著下了地。
外麵,是一臉焦急的顧澤宇。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他鬆了口氣,但見她異常紅潤的臉和隨時倒地的樣子,立刻又皺起了好看的濃眉“怎麼了?不舒服?”
她兩眼發直地看著他,聽見自己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哼哼“我難受……”
然後,在他焦急的呼喚聲中,她兩腿一軟,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顏青是嚴重的中暑。被帶去醫院吊了一下午的水,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
顧澤宇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盯著輸液的管子,不知道在想什麼。見她清醒過來,立刻露出一排白牙“醒啦,好受點兒沒?”
“好多了。”她虛弱的聲音略微嘶啞,“謝謝你!”
“餓不餓,想不想吃點兒什麼?”
她輕輕搖頭,忽然冒出句沒頭沒腦的話“為什麼?”
顧澤宇一愣“嗯?”隨即反應過來,輕輕笑道,“你對我做了那種事,難道不該對我負責?”
負責?顏青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可我應該不是你第一個女人!”
“但我是你第一個男人!”
“有什麼關係麼?”
“有!”即便是玩兒,顧澤宇也是有兩條原則的……處女不碰,已婚的不碰。他看著她,眼神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要是我說我喜歡你,你信不信?”
“不信……”顏青勾唇微笑,笑容裡隱隱透了些諷刺,“喜歡……真是這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感覺!”
“嗬……”顧澤宇輕笑一聲,歎了口氣,“如果你非要個理由的話……大概是一個孤獨太久了,需要找個伴兒。而我覺著,我們兩個比較合適。”
一個人孤獨太久了,需要找個伴兒……顏青忽然覺得心裡某根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自從大三暑假之後,她的確成了一個人。不是不會覺得孤獨難過,隻是她寧可一個人擁抱自己,也不想在經曆一次背叛和失去。
想不到現在,竟然有個人和她一樣……
“你也被人背叛過?”
“嗯!”顧澤宇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心中暗自翻天覆地時瞬間閃現出一個名字……穆成。他忽然有種衝動,想要把那個叫穆成的男人揪出來,好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他家小白蓮即使被傷害了,還念念不忘。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在一起的話,萬一有一天,你喜歡的人出現了怎麼辦?”
顧澤宇想說,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可最後卻隻是玩世不恭地嗤笑“你都說你不相信’喜歡’這兩字兒了,怎麼還糾結這種事兒。不瞞你說,那玩意兒,我也不信!要不怎麼說,我倆合適呢!乾脆咱倆這孤單寂寞的,就湊合一塊兒過著得了!哎,你就答應我吧?”
“好啊,我答應你。不過我們兩個‘互不乾涉、各取所需’,你能答應麼!”
“我答應。我保證對這段關係的專一和忠誠,你能保證麼?”
顏青輕輕笑了出來“放心,我沒有同時擁有一個以上伴侶的習慣!”
她也太孤單了,需要找個人做伴兒。那時候,她想互不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互相傷害。
隻是,她不曾想到,感情這種事,從來就不是可以控製的……
顏青哭得聲嘶力竭,到最後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隻能蹲坐在地上,雙臂環抱著自己,一下一下地抽噎著。
顧澤宇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微微抖動的背影,心裡所有的憤怒、惶恐,還有難過,都逐漸被說不出的喜悅代替。
他乾巴巴地開口喚她“青兒……都是我的錯!你彆哭了,啊……”說著,伸出手想要攬她入懷,可卻在碰到她肩膀的一瞬間,被她發狠地推開了。
“你彆碰我!”顏青發絲淩亂,雙眼通紅,像隻發怒的母獅子一樣凶猛地撲向了他。
顧澤宇猝不及防仰倒在地,後腦磕在地上疼一陣發懵。還沒等緩過勁兒來,顏青已經騎在他身上又抓又撓。
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招架著。一邊要注意彆傷了她,一邊還有護住自己的臉彆被開了花,一時間頗為狼狽。
“顧澤宇,你混蛋!你混蛋!”
“好,我混蛋……”
“你不是人!”
“嗯,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你給我滾!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再也不想……看見你……”
嘶啞的聲音忽然哽咽住,撕撓的動作也戛然而止。卡在他脖子上的雙手緩緩離開了,顏青捂住臉,再一次淚水泛濫。
顧澤宇歎了一聲,攬住她的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兩人瞬間對調位置。
“求你了,不哭了。好不好?”他單手握住她的兩隻手腕,緩慢且堅定地將她掩麵的雙手拉下。
她掙紮,無果,便閉眼,偏頭,不肯看他。
他低下頭,輕啄她微張的雙唇,然後沿著淚濕的臉頰一路向上,將溫柔的吻落在她顫抖眼皮上。每有一滴淚水湧出,他便立刻以吻擦拭。直到她再也無淚可流,方才支起上身,同她拉開一小段距離。
“青兒,對不起。”修長的手指拂去粘在她臉頰上的碎發,他看著她紅腫的眼,低低地乞求,“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睫毛輕顫,不肯睜眼。將頭扭得更偏。
他忍不住心疼,卻也隻能歎氣。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絮叨著……
“我剛剛是嚇唬你的,對不起……以後再也不了!”
“你彆氣了好不好。你看,我都被你家暴了!你就原諒我唄。”
“你也是,吵架就吵架,什麼氣話不能說,非得拿把刀子往我心窩子上捅!咱們倆都這樣兒了,能散的了麼!”
“我承認我這次是過分了,可不也是給你氣的?再說了,我生氣,不也都是因為太在乎你麼!
“在乎我?”一聲譏誚的輕笑傳來,顏青終於撩開了眼皮,可看著他的眼睛裡卻像是有無數把小刀子一樣,“顧澤宇,你在乎我!嗬……真好笑,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顧澤宇眼神漸漸發冷,隻覺著太陽穴都一蹦一蹦的疼。
“什麼意思,嗬……你說什麼意思?!你騙我都不用眨眼的是不是?!”
“顏青!”他低聲怒吼,臉色鐵青的嚇人,“合著我大老遠的追到這兒來跟你這兒掏心掏肺的,你是覺著我逗著你玩兒是不是!”
“不在乎你,啊?”
“我勾勾手指,什麼女人沒有!我放著上杆子討好的不要,成天低聲下氣就差搭個板兒給你供起來了,我不在乎你?你說互不乾涉就互不乾涉,你說不公開我就和你玩兒地下情,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我都依著你了。我顧澤宇什麼時候受過這樣兒的委屈,可就因為是你,我就是去死都樂意……”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噎了一下,“我告訴你,我要是騙你,我他媽死一戶口本兒!”
“你在乎我……“顏青輕聲呢喃,看著他的眼神逐漸染滿了哀傷,“你在乎我……那韓靜月算什麼!?”
“靜月?”顧澤宇怔住,臉上瞬間布滿了錯愕,“你是說韓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