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總,兵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沒來過這裡,求您開恩。”賣龍骨的小販捂著腿艱難地跪了下來,朝人群大力地叩首作揖。
這時,一個人走上前,穿著打扮與其他迷彩服無異,但胸前掛有兩道勳章。此人生得精瘦,麵如醬色,濃眉虎眼,看上去四十歲不到,渾身散發著煞氣。他來到小販邊上,信手點了根煙。
“你再說一遍。”
“我,我,”小販抬頭對他殷切道,“我信了他們的邪,我貪財,我對不住兵總,我手上的貨都吐出來了。可這地方我真沒來過,我這樣的小蝦米能知道些什麼?求您給個機會,放我一條生路。當牛做馬,什麼都行。”
“帶上來。”點煙的人揮了揮手,人群散出一條道。兩個配槍的漢子,拖著一個半癱半軟的人走上前,重重地摔在了他們麵前。
那人倒在地上,頭發花白,滿臉是血,看衣著與這夥人應該是同路,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傷成這副模樣。
胖子偷偷地捏了我一把,悄聲說“我認識那個白毛的,在柵欄營地裡,就是他帶頭抓了老子。”
“狗日的東西,有種弄死你爺爺。”白發老人忽然坐了起來,他左邊的臉已經爛得不成人形,眼眶腫成了球,右邊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那個抽煙的兵總。
我又看了幾眼,對此人印象全無。胖子接著說“錯不了,五十多歲,山東口音。就是這老東西。他媽的,當初挺神氣,怎麼落到這步田地。”
“黑吃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對這夥人的身份沒有半點興趣,心有唯一擔心的是shirley楊的安危,她無故失蹤,會不會和這夥亡命之徒有關?想到這裡,我幾乎忍不住要跳出去拚命。
胖子大概看出我的臉色不對勁,壓著嗓門兒勸說道“你少跟那瞎琢磨。shirley楊什麼身手,對付他們綽綽有餘。先彆衝動,咱們看準形勢再出手。”
這個時候,又有三個人自顧自地從人堆中鑽了出來。其中一個戴著厚瓶底眼鏡的中年男人徑直走到叼煙的兵總麵前說“有人來過,壁畫和地宮的入口都被打開了。讓你手下那些人機靈點。”
“沙老師,你可彆耍心眼。方圓百十裡都是我的人,蒼蠅進來還得叩個響兒呢。”
“愛信不信。”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子提溜著木板箱,蹦蹦跳跳地追了上來,站在那位李老師邊上說,“牆麵是個細致活兒,清起來可麻煩了,沒有半個鐘頭下不來。”
兵總不滿道“等這麼久?地宮不是有了嗎?為什麼還要等!”他指著地磚上的窟窿,對手下說,“來幾個人,掀了它。”
男學生瞪起眼睛要發話,被另外一個短發年輕女人攔住了。她笑眯眯地看著地宮的入口說“讓他們下,多幾個蹚雷的,又礙不著咱們的事。”
她這一說,幾個挖洞的都愣住了,坐在地上的白發老頭放聲大笑。兵總咬牙切齒“老沙,待會兒進了地宮,黑燈瞎火,子彈可不長眼睛,管好你的人。”
“小四!”沙老師喝了一聲,“你們兩個過來,彆添亂。”
兵總還嫌不夠威風,狠狠踹了小販一腳“你沒走漏風聲,那地宮的門為什麼開了?說,除了郭瘸子,還有誰?”
“我真不知道,”小販眼淚鼻涕流了一把,他拽著旁邊的白發老人說,“老郭,老郭,你給我做個證。我隻管帶路和運貨。當初吞兵總的貨,也是那群狗東西的主意。我最後連一毛錢都沒收著,前後總共均了塊破骨頭。”
“哼,你那點出息,我呸!”老頭兒雖然傷得重,氣勢一點沒落下,他鄙夷道,“你也彆把屎盆子往死人身上扣。主意是我出的,貨也是我吞的。怪隻怪我不夠狠,把兄弟們都害了。”他說著又狠狠地掃了一眼站在後排的幾個迷彩服,“還有你們這些吃裡爬外的東西,我瞎了眼。”
小販嚇得幾乎跳起來,他捂住老頭的嘴大喊道“我的老郭,你認了吧。那些死了的都是活該,他們貪心。可我們,我們都是被逼的。兵總見過世麵,為人寬宏大量,他不會跟我們計較,隻好我們說實話,替他好好辦事。”他說著又轉過頭,磕頭作揖,再三發誓沒有向外人透露遺跡的消息。
可惜那位兵總正在氣頭上,根本不聽他解釋,揪起他的腦袋,舉起槍托一頓猛抽,沒幾下他就成了血人,連求饒的話都喊不清了。
“兵總,我見不慣這種場麵,去前邊看看壁畫。你的人可以繼續挖,但什麼時候進地宮,必須等我回來再做判斷。”沙老師摘下眼鏡使勁地擦拭,說完就帶著兩個學生離開了鐵塔,朝獻殿去了。
聽他們吵了半天,我大致理了個頭緒。那個叫兵總的應該就是這夥人的大哥,盜墓團夥的扛把子。郭瘸子和小販,八成都是他找來搭夥的地頭蛇。像鎮庫遺跡這樣的大活兒,光有人有錢還成不了事,必須集各家所長。這其中涉及風水、地理、曆史、文化,五花八門既雜又亂,沒有懂行的人,根本接不住盤。剛才那位沙老師,聽談吐就是他們找來的圈內人,專做考古的。這夥人分工細致,在山麓和地陷各設一處營地,郭瘸子的人負責外圍保安,物資運輸;而兵總的人專管柵欄營地現場挖掘。可惜郭瘸子半路起了歹心,把古城裡運出的貨給吞了。但他做得不夠細致,被人識破,賠了夫人又折兵,現在破罐子破摔,索性跟他們翻了臉。依我推斷,那個兵總之所以還留著這兩個人,多半是因為發現古城裡還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跡,害怕郭瘸子還有後招,給他下套。
“老胡,好在咱們沒有暴露。要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胖子看著地上那倆血淋淋的人,咽了一口唾沫,“我聽了半天,琢磨著shirley楊肯定沒落他們手上,否則不會緊張成這個鬼樣子。八成連咱們的來路都沒弄清楚,光靠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外邊鬼咬鬼,咱們在暗處,形勢有利。你在這兒盯著,我去瞧瞧那個沙老師在搗什麼鬼。”
“又扯淡,外邊十幾條槍,你怎麼過去?”
我指了指大佛“上大梁,鐵塔中腰上有窗,和前殿裡的通風口對開,進來的時候我就看過了。”
胖子堅決不肯,他按著我,咬牙切齒道“誰他媽的天天跟我說不興個人英雄主義。你這是作死你知道嗎!乖乖等著,地宮門一開,還愁沒機會摸進去?咱們的首要目標是救人,當然,在不妨礙行動總綱的前提下如果有財還是要發的。不能便宜這幫孫子!”
他說的話不無道理,甚至比我想得長遠。他這趟出來變了不少,我來不及深究其中深意。但那位沙老師的事,絕不是我心血來潮。這夥盜墓賊多是莽夫,盜墓掘墳離不開一個“利”字。他們對鎮庫城本身沒有太大的興趣,無非就是刨些值錢的古物,出去轉手。這裡邊懂行的估計隻有那個戴瓶底的沙老師。我們此行要尋找的雙耳瓶事關生死,可手頭線索少得幾乎可憐,如果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關於鎮庫古城的信息,把握就大了許多。
胖子見我下定決心,隻好妥協。我們再次探頭查看,除了三個開鑿地宮的迷彩服,其他人三兩一團零零散散地坐在塔樓裡休息。兵總打疲了,此刻又點了一根煙,站在入口處到處張望。鐵器敲打地磚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我抓緊機會,攀著大佛的底座,順著金身翻身上了大梁。木料老舊,不時發出“嘎吱”聲,好在底下那夥人的動靜也不小,再加上鑿地的聲音,一時間根本沒人想到房頂上趴著一個不速之客。
我花了老大的工夫鑽過圓形的通風孔,悄聲落進了獻殿的橫梁上,剛站定就聽見老鼠打洞似的沙沙聲。我估計這是在刮牆上的石灰,偷偷瞄了眼南牆根下,不知道為何居然漆黑一片。我心說怪事,乾這行小半輩子了,還沒聽說過摸黑作業的,他們也不怕把壁畫刮花了。難怪剛才兵總一直站在門口張望,估計也在納悶兒老沙這夥人為什麼一直不亮燈。
黑暗中,我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圍繞著我。整個大殿太過安靜了,除了“沙沙沙”的刮牆聲,再也沒有半點聲音,靜得我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其他人呢?老沙和他的兩個學生,還有清理牆壁的工匠,他們為什麼沒有聲音,甚至連一絲呼吸聲都沒有。我腳下忍不住發抖,但很快也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借著塔樓裡透出來的光,勉強能看見一些模糊的輪廓。
獻殿整體高度在二十米以上,我所在的位置離地麵少說也有十來米,大殿內伸手不見五指,除了刮牆的響動,連個活人的動靜都聽不到。這種詭異駭人的情況維持了許久,我蹲得腳都快麻了,有幾次險些摔下梁去。
“沙老,差不多了,上燈嗎?”清亮的女聲回蕩在大殿裡,我幾乎感動得落淚,可算有眉目了。
“先上四魂,最後燒五幡。順序不能亂,按顏色點。”
沒等我弄明白這番話的意思,黑暗中“嗖嗖”燃起一路火光。我急忙往角落裡藏。火光猛地躥起,大殿中央亮了大半。他們所亮的燈具十分特彆,外形古樸,呈長虯盤珠狀,燭火從龍口中竄起,沿龍須彎成球形。這樣的燈具共有五盞,分彆立在大殿東南西北四個角,年輕女人站在大殿中央,腳下同樣亮著虯珠燈,隻是燈火的顏色十分奇特,通體泛著冰冷的翠綠色。
那一抹幽綠的光亮像勾魂的鬼火,照得我渾身打冷戰。我努力撇過頭去,可那個瞬間眼睛就像生了釘子,死活挪不開視線,意識也跟著開始渙散,身體不由自主地晃動起來。我急忙扭身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動,原本就麻木的腳頓時就不聽使喚了,整個人失去平衡從大梁上摔了下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了立在南邊角落裡的燈火上。大火近了身,像瘋子一樣躥得滿頭滿腦,其他人被我嚇得驚叫起來。眼下我哪管得了他們,一邊扯外衣一邊就地打滾。
“火!火!”那位沙老師衝著我撲上來,我以為他要幫著救火,不想他一把按在我肩頭,對另外兩個大喊,“快去扶燈,不能滅。”聽他的意思,那盞破燈倒比人命金貴。我拚命地甩開他,連翻了幾個滾,總算脫開了燒得起興的外套。不等他們反應,我揪起帶頭的沙老師,抽出匕首頂在他的咽喉處。
他揮舞著手臂,厲聲道“放手,燈滅了,我們都得死。”
我心說老子走南闖北,光見過鬼吹燈,那破燈盞明明是我打翻的,憑你那點小伎倆還敢在老子麵前鬼扯。
“閉嘴,老實點。”我收緊手臂,他死命掙紮,兩隻眼珠子恨不得跳出來,一個勁兒地盯著南角的虯珠燈。
“沙老,火,滅了。”那個叫小四的少年手裡舉著熄滅的燈盞,麵如死灰。站在大殿中央的女人像瘋了一樣雙手抱頭,隨即大聲尖叫起來。我勒著老沙,一肚子氣,這人民教師做得也忒失敗了,教出來的學生一個個不拿他的命當回事,變著法兒地逼我撕票。難道老子天生麵善,沒有亡命之徒的渾然霸氣?
她這一嗓子下去,把塔裡的人都驚動了。我和胖子勢單力薄,憑手頭那兩根破銅爛鐵,想從十幾杆突擊步槍下殺出去無疑是異想天開。可老沙這顆腦袋,在兵總那夥人眼裡是不是夠分量,能不能換來一線生機,還是個未知數。我捏了滿頭的汗,心中不斷叨念,希望自己沒有押錯寶。
眨眼工夫,一支六人小隊躥進了大殿。兵總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斜眼咧嘴看了我一眼,算是正式打了個照麵。
他的手下揪著郭瘸子走上前。兵總輕蔑地笑道“這就是你請來的救兵,單槍匹馬想從我手上討便宜?”
郭瘸子半癱在地上,用另一隻眼睛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番,扭頭說不認識。兵總顯然不相信,他朝前邁了幾步。我拖著沙老師退到了門柱邊上,收緊刀鋒,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姓沙的罵了聲娘,停下腳步,冷眼盯在我臉上,開口道“你有種,什麼條件,說!”
我猶豫了,想跑容易,但回來找藥救人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何況胖子和老揣現在還被困在塔裡,一旦暴露,談判就更難了,弄不好反而會害了他們。最可行的計劃就是帶上這個沙老師往外逃,儘可能分散這群亡命之徒的注意力,替胖子他們製造逃跑的機會。可這條路同樣難回頭,找不到藏在鎮庫城中的秘密,老揣一樣是死。天人交戰之際,郭瘸子忽然放聲大笑,老頭兒的笑聲十分具有穿透力,所有人都忍不住將視線或多或少地集中到了他身上。
郭瘸子似乎對這個效果很滿意,居然自己硬扶著牆麵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叉腰含笑,原本就腫得饅頭一樣的臉頰瞬間皺得連五官都瞧不清了。
“兵大頭,我早說過,你還嫩了點。”
“老東西!”兵總瞪了我一眼,回頭衝郭瘸子大罵,“我就知道是你搗的鬼,你彆得意,我倒要看看憑他一個人能掀多大風浪。”
“兄弟,兵總發話了,要跟咱們玩狠的。你還不亮亮底,讓他知道咱老爺們兒的腰板有多硬。”郭瘸子轉過頭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朝我揮手示意。那神色,跟他是我親大爺似的,甭提多熟稔了。
我心裡有苦說不出,這次是徹底撇不清了。可虧得他臨時編出這麼一段虛張聲勢的話,兵總那夥人的臉色不再像剛才那樣遊刃有餘,視線不斷地朝四周飄,生怕冷不丁地冒出一路程咬金,把他們給反包圓了。我深知機會稍縱即逝,立刻順著郭瘸子的話接了下去。
“郭哥。我做事你放心,外麵的兄弟都齊了,他們跑不了。”
聽說外邊有埋伏,那群迷彩服立馬嘀咕起來,兵總的臉瞬間綠了,拔槍頂住了郭瘸子的腦袋“彆跟我耍花槍,老不死的還想玩新花樣。”
我本來隻是想嚇唬嚇唬他,為自己多爭取點籌碼,沒想到這廝如此沉不住氣,郭瘸子一死,我這戲更沒法演下去了,當即喝道“兵老板,大家出來求財,彆把事做絕了。”
“少說屁話,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想死,那諸位兄弟也得跟著你死?”我推著人質往前走了兩步,“原本就是自己人,何必鬨得兩敗俱傷。郭哥,你說是不是?”
郭瘸子十分機靈,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昂起頭迎著槍口,伸出血跡斑斑的雙手,比畫道“我跟他算一份。出完貨,五五分賬,橫豎你還是占大頭。做人不能太貪,你說呢,兵大頭?”
兵總臉色鐵青,像下了巨大的決心,挪開了槍口“做買賣可以,你們放人,外邊的哨撤了。老子不習慣在彆人槍眼底下做事。”
我緩緩地吐了一口長氣,絲毫沒有注意到懷裡的沙老師被勒得已經翻起了白眼。他大聲咳嗽,邊喘邊掙紮“鬆開,談攏了,都是自己人。”
“郭哥傷得不輕,咱們一塊兒放人,大家坐下來慢慢談。”我鬆開了架在沙老師脖子上的匕首,故作輕鬆地推著他走向那夥人。
郭瘸子勉強走了兩步。周圍的迷彩服聽到了剛才的談話,但一時也吃不準他們老大的意思,紛紛扭頭看著兵總,見他沒有指示,便不再阻攔郭瘸子,一個個如釋重負,露出了略帶尷尬的笑容。
我們四人走到一處。兵總像換了一個人,掛著爽朗的笑容,勾著郭瘸子的脖子打趣說“哥兒幾個不打不相識,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來來來,老沙,跟大家握個手。”
要不是親眼看見他拷打郭瘸子,我簡直快被他這副豪爽的模樣唬住了。郭瘸子也是滿臉堆笑,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大笑“那些誤會不談了,兄弟,聊聊正事吧。”他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我手中的匕首,轉身刺進了兵總的咽喉。這一下乾淨利落,周圍的人根本沒有反應。我揮拳放倒了愣在一旁的男人,奪過他手中的步槍。這時其他四個人終於反應過來。郭瘸子抄起兵總腰間的手槍,一連射翻了兩人。
“都彆動!”他威喝一聲,怒目而視。剩下那兩個迷彩服半蒙半驚,手忙腳亂地卸下了武器。兵總的屍體晾在一旁,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表情既憤怒又不甘。我上前查看中槍的人,發現兩人均已斃命。
“願意留下的,我當你們是自己兄弟,事成之後大家同富貴。不願意留下的,現在可以走,崖上有車,但隻一條,如果日後我聽到半點關於今天的風聲,咱們秋後算賬。”
麵相老實的那個立刻站起身來說“郭爺,我們都是做粗活兒的人,沒見過世麵。有用得著的地方,你知會一聲。小弟叫鐘全,願意留下來給您辦事。”
“哼,彆跟我來這一套。咱們不談交情,談錢。”郭瘸子捂著臉,撿起地上的槍交還他們,“姓兵的給你們多少,我照單全付。出完貨,每個人再抽二成傭金。”
“郭爺爽快!”矮個子接過槍掛在肩頭,拍拍胸脯笑道,“大夥兒叫我三狗,以後全聽郭爺吩咐。”
“小子,待會兒有你瞧的。”沙老師輕輕地用胳膊肘頂了我一下,彆有深意地笑了笑。
他那兩個學生抱著燈盞大步走上前,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小四邀功道“都收回來了。一盞不落,虧得我機靈,把火給續上了。”
短發女人臉色煞白,比鬼還難看。她瞥了我一眼,扭頭問沙老師“姓兵的死了,咱們怎麼辦?”
“他死他的,不耽誤咱們乾活兒。走,進去看看,地宮挖得怎麼樣了。”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立場表明了,然後胸有成竹地推了推眼鏡,拔腿準備往鐵塔深處走。
“先彆忙著進去,裡麵那三個都是兵大頭的心腹,家裡帶出來的把兄弟。他們挖地宮,沒有個把鐘頭出不來。”
“這有什麼,做了他們。”三狗揮了揮手裡的槍,“郭爺,我打頭陣。”
兩個扛槍的急於表現,不等郭瘸子發話就衝了進去。大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郭瘸子握著手槍,轉過臉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緩緩開口說“朋友,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