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力？”
皇城僅存的前殿裡，聽到黎淵有關法力的詢問，赤練心下驚疑，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
“三元合一，地煞天罡級神紋，真形圖，三者合一才能煉出法力，缺一不可。”
“嗬~”
赤練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冷笑打斷，負殿靈龜盤腿坐著，斜眼瞥她一眼：
“你有幾道法力？也敢教人煉法？”
“你！”
赤練怒目而視。
龜老仙卻不在意，轉而看向了殿內的龐文龍、黎淵兩人：
“毒龍學府有五脈，六門之說，五脈者，金、青、黃、赤、白，六門則分彆是‘旁聽’‘入室’‘外門’‘內門’‘真傳’‘道子’。”
“此女稟賦倒也不差，但必是不曾煉出法力的，不然，也不會被打發出來，是也不是？”
說到最後，他又瞥了赤練一眼，後者麵色漲紅，卻又反駁不得。
“她說的有何不對？”
黎淵隻關注這一點。
“對，也不對。不過，回答兩位的問題之前，老夫想先談一談價碼。”
龜老仙擠出一個僵硬笑容，也不兜圈子，直接說出自己的要求：
“老夫隻求脫身。”
黎淵看向龐文龍，後者平靜點頭：
“放你脫身可以，但要等你帶黎淵去到天市垣後。”
“他要去天市垣？”
龜老仙眉頭一皺，猶豫再三，還是咬牙應了。
“我也可以領路！”
黎淵並無意見，但赤練卻是急了：“這老王八最是奸險狡詐，一旦放他脫身，必遭反噬，兩位千萬不要應他！”
“你！”
龜老仙勃然大怒。
“夠了！”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龐文龍頓時皺眉，真罡一放即收，一人一龜悶哼一聲，臉色齊齊煞白。
“你問吧。”
龐文龍袖袍一甩，取了蒲團坐下，對於‘法力’，他也很感興趣。
黎淵點點頭，繼續詢問：
“龜前輩，方才赤練所說有何不對？”
“她所說的三個條件，的確是煉出法力必備的條件，但即便是滿足這三個條件，也不是一定能煉出法力。”
龜老仙收拾了一下心情，狠狠瞪了一眼赤練，這才回答：
“法力之法，即天地法理之法，故而，法力可祭煉法寶，可催使神通……毒龍學府弟子千萬，但能煉出法力者，不過十之二三。”
“這樣嗎？”
黎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龐文龍突然開口，追問了一句：“鑄成神宮者，是否還能煉出法力？”
“這……”
龜老仙很委婉：“彌補根基缺失之法並不罕見，隻是龜某並無這等法門，但毒龍學府想必是有的……”
‘該死的老王八！’
感受到龐文龍的目光，赤練心中暗罵一句，忙回答：“學府內自是有此等秘法，但晚輩並無此法。”
“嗯。”
龐文龍沒再追問，隻是看了一眼黎淵：
“合兵後養生爐是否還能動用？”
“自然可以。”
黎淵點頭，已經懂他的意思了。
由上而下彌補根基自然很難，但自斬重修自然就沒有問題，龐文龍曾入手過多數天運玄兵，自然懂得龍虎養生爐的用處。
不過他心下也不免有些感觸。
修行之路當真是如履薄冰，沒有前人指點很容易就行差踏錯，如龐文龍這等人物，若早知煉成法力所需之條件，哪裡需要自斬重修？
誠然，以他的稟賦以及底蘊，重修遠比常人修行更快，但這一來一回，少說也得浪費幾十年的時間。
‘幸好道爺素來謹慎，不必挨自斬這一刀。’
黎淵心下轉過念頭，卻也不耽擱聽龜老仙講述煉就法力需要注意的各種問題，自覺受益良多。
‘毒龍學府的弟子煉就法力者不過十之二三，但大運可半個也沒有啊，老龍頭，龍道主，聶老道，這有一個算一個怕是都要自斬重修了……’
黎道爺有些牙酸，深感自己之前沒有貪圖破境而胡亂修行的決定十分正確。
“……法力品階的高低與真形圖有關，以‘九焰真形圖’‘明月真形圖’‘鯤鵬真形圖’煉成的法力，一道足可抵得上以‘魔犀真形圖’這等下品真形圖所煉法力的數道……”
龜老仙搜腸刮肚，將所知一一道來，經由龐文龍允許之後，甚至抬手放出一道法力來。
嗡~
那是一道似黑似藍的虹光，繞其身而動，隱約可以看到潺潺水聲。
“龜某稟賦不高，所學之‘靈龜真形圖’有缺，修行三百年方得靈龜法力二十四道……”
龜老仙微微抬手，法力如水般在指尖流淌，最後化為一栩栩如生的暗沉色袖珍靈龜。
“靈龜法力……”
黎淵凝神感知著法力與真氣的區彆，還是更換了加持五感的兵刃之後，才看出不同來：
“神紋組合，不對，依著天市垣的說法，這是神禁。”
感知拔升後，黎淵可以清晰感知到那靈龜法力中有著神紋流轉，約莫是三道神禁，涇渭分明又彼此呼應。
共同組成了這道靈龜法力。
“呼！”
龐文龍突然抬手，虛空一抓，將那法力所化的靈龜抓在手上把玩，龜老仙麵皮抽動，硬擠出笑來解釋：
“龜某稟賦不高，法力中僅有地煞神禁二，天罡神禁一，三三相合，屬下品法力，比之前輩凝練無匹的真氣，卻是要遜色良多……”
“閣下也不必過謙。”
龐文龍把玩著這道法力，並向黎淵訴說所得：
“這法力論及凝練的確不如老夫，但比之你家龍道主卻又強了不少，內中更有三種玄妙，真個放對怕也不是對手。”
“這法力性質更活潑。”
黎淵自然不會對長輩評頭論足，隻當沒聽到，他伸手接過那隻法力所化的靈龜，若隻憑肉眼來看，這幾乎就是活物了。
“神禁不破，則法力不散。”
赤練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搶在龜老仙之前開口：
“二十年前，我曾旁聽過赤脈道子講道，他當時曾放出自己的‘赤龍法力’，說若其中神禁不破，他那道法力縱然離體，也能長存世間。”
‘赤脈道子，應玄龍嗎？’
黎淵凝神感知了一番這道法力，看向龜老仙：“前輩這道法力離體，能存在多久？”
“赤龍法力，是毒龍學府的三十六種上品法力之一，據說需熔煉‘地煞二十四’‘天罡十二’才能練成，遠非龜某可比。”
龜老仙笑容更勉強了：“若神禁不破，龜某這法力應可存世一千二百年。”
“了不起。”
龐文龍讚了一聲。
真氣同樣可以離體千裡長存，但若無人維持的話，至多甲子就要散儘，即便有人維持，也絕不可能存世千年那般久。
“閣下謬讚。”
龜老仙低眉順眼。
法力自然比真氣更強，但莫說他隻練就下品法力，即便練就中品法力，想要從這土著神宮手裡逃走的可能也不大。
至於上品法力，他並未見過，無從揣摩。
“如今才知天地之廣大。”
龐文龍長長一歎，抬手將那龜老仙打暈，這才看向渾身一緊的赤練：
“如今再算，仍是玉石俱焚嗎？”
嗚~
前殿陡然靜了下來，無形的氣機充斥房間，即便是黎淵都感覺到一陣壓抑，赤練更是覺得呼吸不暢。
“回，回前輩。”
赤練深吸一口氣，不願露出自己的局促與忐忑，勉力維持平靜：
“前輩來之前，晚輩已卜算多次，皆，皆是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
龐文龍神色不變，隻是轉而看向黎淵：“武功與法術、道術的區彆，就在於神紋，她以法術卜算，某種意義上，算是問天地？”
“是有這種說法。”
黎淵點頭，他從通識球中索羅了不少散碎情報，其中就有關於法術的。
“如今看來，這個焚字，是要落在那頭血凰身上了？”
龐文龍神色凝重，他也通過玄兵窺見了那頭血凰的身影，深知其可怖程度。
“也可能是頭上那三輪太陽。”
黎淵想的更多。
突兀到來的血凰是巨大危機，但追尋血凰蹤跡而來的無數尋幽者，以及那幾位聖地大族的真傳道子同樣也是。
而且，他很擔心那東二十三會提前開啟八方廟。
“這……”
龐文龍也有些變色。
“隻是猜測。”
黎淵心頭有些沉重，一抬手，將滿臉疑惑想問又不敢問的赤練打暈，並喚醒了負殿靈龜：
“龜前輩，聽說負殿靈龜一族深諳卜算之道，不知可否為我等算上一算？”
黎道爺生性多疑，自然不會輕信赤練一人所說，問過這靈龜之後，他還要去問問那位黃龍子……
……
……
自龜老仙處得到了和赤練大差不差的卜算結果後，黎淵徑直去尋黃龍子。
神都，皇城外，一六層酒樓中。
黎淵到來時，黃龍子已叫好了一桌酒菜，似乎已預料到前者的到來。
“這是‘雲靈酒’，是雲靈閣的特產，內蘊十八種靈米，有強壯體魄，滋養神魂之效，黎道友嘗嘗滋味如何？”
黃龍子起身斟酒。
黎淵也不拒絕，舉杯就乾，隻覺一股熱流沒入臟腑，繼而擴散全身，隻這一杯，抵得上幾枚靈丹：
“的確是好酒。”
“那就多喝幾杯。”
黃龍子笑笑，繼續斟酒。
他知曉黎淵來意，但佯作不知，隻是與他對飲，黎淵心中有事，但他同樣沉得住氣，硬是和他連碰了三大壺。
‘這小子倒真沉得住氣。’
黃龍子倒真有些佩服了，又喝了幾杯，見這小子不動聲色，心下微微一歎，還是主動開口了：
“敢問黎道友，那血凰是否仍未離去？”
“不錯。”
黎淵放下杯子，長歎一聲：“那血凰仍在幽境中戀棧不去，令人心憂。”
“邪神在外，誰能心安？”
黃龍子也陪著歎了口氣：“不瞞黎道友，貧道方才回返客棧，立刻就開壇卜算，直至方才，連算九卦……”
說著，他指了指斑白的鬢角，心如刀絞：“此次卜算，貧道至少損壽二百年！”
“不知卦象如何？”
黎淵自然忽略了後半句話，詢問卦象。
“大凶！前所未有的大凶之兆！”
黃龍子麵皮一抽，低沉著回道：“貧道於冥冥之中看到了血凰破界而來，隻一聲啼鳴，就焚滅了十萬裡山川大地，吞了此方天地的星核！”
“這麼凶？”
黎淵明知他話有不實，卻仍不由得眼皮一顫：“敢問黃道友可看到生機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