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煙霞之氣隻一閃，已到了竹樓小院外。
“神紋采齊了！”
蜃嬰兒頗有些風塵仆仆，但思及之前黎淵允諾助自己煉就法力，又頓覺這幾個月的奔波算不得什麼了。
“辛苦了。”
黎淵走到院前，伸手接過白皮小葫蘆與九煙羅，打眼一掃，葫蘆中神紋一百七十四枚，每一種都采了至少兩枚。
“主人，我看顧的好著呢，絲毫無損！”
白皮小葫蘆邀功。
“賞。”
黎淵彈指放出一道鯤鵬法力，後者一口吞下，突然驚叫一聲：“主人，您這法力好生精純，似有上品之氣呢！”
“你倒是敏銳。”
黎淵笑著將小葫蘆掛在腰間，九煙羅自然化為絲絲縷縷霧氣，沒入他法袍之下，汲取著體內法力溫養自身。
九煙羅祭出九重器禁後，日常溫養所需法力有所增加，但對於如今的他而言，也隻是九牛一毛。
“你之前說……”
看著麵相無改，卻隱隱有種難言氣象的黎淵，蜃嬰兒有些局促，卻是關心則亂。
“沐浴之後來尋我。”
黎淵瞥了一眼黎一，後者已去準備藥浴為小母龍洗塵：
“說了要助你煉法，難道還會食言不成？”
“多謝。”
蜃嬰兒這才歡喜應下，隨黎一而去。
黎淵則回到三樓陽台，將白皮小葫蘆儲存的一乾神紋儘數挪進神境中，他一一對應，並無錯漏。
“小母龍辦事倒是越發穩妥，不輸劉錚和王佩瑤，也是，到底歲數蠻大了，隻是長得嫩而已。”
黎淵暗暗點頭，卻又不免想到了故人。
從高柳縣到衡山城，他一度已經習慣了兩人為他打下手處理雜事，來到洞玄山後還頗有些不適應。
“天日之災啊……”
黎淵默默盤算著。
入門三年多，他已初步打開了交際圈，除了靈樞童子外，還初步進了玉還真與祁運的小圈子裡。
不過挪移星辰絕非易事，尤其是大運星還在八方廟的籠罩之內，方才結交又無利益往來，他實難開這個口。
“靈樞童子非得師尊之命不能下山，玉還真那裡倒未必會拒絕，但多半要去一遭她所說的煉魔之地，至於祁運師兄，他法天初成，劫數未平……”
黎淵心下搖頭，覺得時機還不到，貿然開口未必成事，反而可能影響交情。
他思量時，腳步聲傳來，沐浴後的蜃嬰兒帶著歡喜進來。
“坐。”
黎淵取出蒲團，蜃嬰兒努力盤腿，她是孩童模樣，腿腳頗短，盤腿都有些費力。
“你且說說你對於煉法的疑惑，以及曾經煉法的過程，越詳細越好。”
黎淵輕聲詢問。
“嗯。”
蜃嬰兒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自己對於煉法的認知，以及所遇之困難，並詳儘的敘述著自己曾經多次煉法失敗的全過程。
黎淵靜靜聽著，時而頷首鼓勵，心中則剖析、評價著。
“蜃龍一族還是有些底蘊的，關於煉法的認知頗深……無甚差錯。”
“根基有些不穩，不過此次跌下合一境，倒是夯實了根基……煉法根基是有的。”
“不到三階的稟賦，低了點，但也不影響煉法……”
……
蜃嬰兒還未說完，黎淵心裡已將其剖析透徹。
“你已具備了煉法條件，十之八九能成。”
黎淵給出自己的評價。
“啊？”
本來心中有些忐忑的蜃嬰兒聞言不由得歡呼一聲，又有些不確定：“真，真能成嗎？”
“煉法本就沒那麼難。”
黎淵點點頭：“你前幾次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你所學根本法是‘功’字級，蜃龍法力，應是中品法力。”
“而你稟賦差了點。”
黎淵評價很客觀，也很直接：
“你是蜃龍王血，族內應不缺乏改易稟賦的寶物與法門才是，但凡你昔年煉個一兩門，也早就煉法成功了。”
依著他的眼界來看，小母龍當年煉法失敗，稟賦低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心性跳脫，沉不住氣。
但遭劫之後，心性沉穩許多，根基也夯實不少，本身就有很大機會煉法成功。
“稟賦……”
蜃嬰兒小臉苦苦的，心下卻忍不住腹誹。
她是蜃血王族不錯，但她老爹是個好生養的，兄弟姐妹數十人，哪有那般多改易稟賦的寶物可分？
至於法門……
“改易稟賦的法門是有不少，可稟賦改易哪有那般容易……”
蜃嬰兒說著說著突然沒聲了，她突然想起，眼前之人就曾多次改易稟賦。
“好在，也不差什麼。”
黎淵沒有多說什麼。
他自然明白改易稟賦的艱難，若非有掌兵籙，他憑什麼能在短短二十年裡改易萬形？
要知道，中下根骨的武者，二十年未必能將一門白猿披風錘練到圓滿。
但蜃龍一族又不一樣了，這小母龍生來入道，壽元又遠超人族，幾十年不成，幾百年總也成了。
“那……”
蜃嬰兒眼含期待。
“我教你凝練神禁。”
黎淵一抬手，天青色的霧氣瞬間將兩人淹沒在內，下一刹，光影陡轉，已然將小母龍帶到了他的神境之中。
“好大的神境！”
玄藤島上，蜃嬰兒左顧右盼，隻見巨木參天，島嶼寬廣，汪洋一望無際，遠比她的神境大不知多少倍。
‘老祖宗曾說過，神境之大小與自身稟賦，底蘊有關，這，這也太大了……’
蜃嬰兒心中陡升敬畏，甚至有些惶恐。
若非機緣巧合在多年前與黎淵結識，她哪有資格請這等驚世天驕指點自己煉法？
“洞玄山有諸般凝練神禁之法，限於門規我不能傳你，我此刻要運用的，是來自於異度次元的凝禁法，你且細看。”
黎淵輕咳一聲，喚她回神。
“異，異度次元的凝禁法？這……”
蜃嬰兒想說你不是還沒練過嗎，但張張口，還是咽了回去。
“雖參悟不多，指點你卻並無問題。”
黎淵看出她的心思，卻也不多解釋，隻是心念一動，將‘影魔神功’古卷，以及那元影純陽樹一並掌馭上去。
嗡~
下一刹，黎淵眼底湧起幽沉黑光。
霎時間，他隻覺五感消失，隻覺如墜無邊深淵，除了深沉的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恍惚間，他在黑暗中飄忽了無數年，於某一刹窺見一抹光亮，便瘋狂的湧向那處，最終，他從陰影中走出。
誕生、懵懂、認知世界、修行影魔神功……
一刹間，黎淵好似經曆了一位名為‘長陰’之人的漫長一生，直至他耗儘畢生修持，凝練出一株純陽寶樹。
“影魔神功。”
自恍惚中回神，黎淵隻覺四周明明暗暗的光影變得無比之親切，似乎隻需念動，就能遊走於明滅之間。
這是那名為長陰的元影族老，畢生修持的影魔神功第五重境界！
“看好了。”
定了定神，黎淵抬手一招，一道藏匿於樹影下的神紋已化為流光沒入他的掌心。
“你，你不準備一下嗎？”
蜃嬰兒覺得他有些過於隨意了，這可是一門你都沒練成的異度次元功法！
“隻教你一遍！”
黎淵瞥了她一眼，受純陽寶樹加持的原因，他忍不住看向她腳下的陰影，覺得隻需心念一動，就能先吞其影，從而滅其身神。
影魔神功，是元影界的無上魔功！
這門神功，元影界之人修行，需要先將自己血肉精神全部煉化為一道似虛似幻的影子，凶殘異常。
與人廝殺時，更是隻需一撲，就可吞噬其身神，將其也煉成一道魔影。
那純陽寶樹的主人長陰，身死之前，曾煉了八萬魔影，隻需一撲，就能吞儘一顆生命星辰之上所有生命！
“哦哦。”
蜃嬰兒高度凝神，注意著黎淵每一個細微動作，不敢有絲毫遺漏。
黎淵放慢速度，不緩不急的凝練著神禁，為了便於她學習，他甚至沒有動用法力，隻是憑借精神力來糅合神紋，演化神禁。
“這，這真是他沒練過的功法嗎？”
蜃嬰兒越看越是心驚。
隻覺黎淵動作隨意卻如行雲流水，多麼繁複的神紋組合都是一次凝練功成，順遂到不可思議。
“嗡~”
良久後，黎淵合完了最後一縷神禁，他五指張開，一抹陰影在他掌心不住變幻著，隨心如意。
“記下多少？”
“都，都記下了。”
蜃嬰兒忙回答。
“凝練神禁並不難，隻需懂得神紋的特性，就能利用不同神紋的特性，平衡神禁，激發神紋之力。”
黎淵又為她詳儘的解釋了一遍，受限於蜃龍一族的根本法不能外傳，否則他肯定給這小母龍來本‘傻瓜式凝禁指南’。
“多謝。”
蜃嬰兒心情大好，隻覺煉法功成在即。
“不要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