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財女蘇二娘!
人挺犯賤的,沒啥事的時候感冒呢,哼哼唧唧n天好不了。家裡有糟心事了,立馬原地滿血複活。婉言第二天早上起來,是燒也不發了,頭也不痛了,四肢也有力了,收拾收拾就上學去了。
芸娘原本就已經好的差不多,雖然還有些尾巴,但早就不用臥床休息了。蘇璨外出辦事,希言婉言上學,家裡剩下幾個女人大眼瞪小眼。
十三娘沒有自己的房間,她睡的地方是鋪子。白天生意不多,總也有那麼幾個閒人來借書,肯定不能老在那兒窩著。她無處可去隻好跑到正屋戳著。偏蘇家一家人都習慣除了睡覺以外的事都聚在正屋裡做,帶著針線來正屋的嫤言有些彆扭了。自打找了薔薇幫傭後,芸娘也沒啥事可以做,每天早起出去疏散一下筋骨,多數時間也是呆在正屋裡做點小活。她不年輕了,眼睛開始有點花,做針線活十分吃力。但家裡有抄書的傳統,替孩子們訂下書本,維護一下鋪子裡的書籍還是可以的。
自從嫤言畢業後,娘倆兒一個做針線,一個釘書或者看閒書。時不時聊聊天兒,到點了一起上街買個東西或者一起下廚做點小食,也是活動筋骨的意思。現在忽然冒出個十三娘,搞的誰都不習慣。貼心話不能說,有些話還真不能讓十三娘聽了去。聊八卦好像也沒什麼可以聊的。前些年蘇璨在京當官,還有些官眷一起來往。這幾年蘇璨被攆了那麼遠,連帶芸娘都不好走動,市井八卦沒興趣,官眷八卦她還落伍了,真是……無語凝噎。
要不是誌言這個奶娃娃時不時鬨騰幾下,彆人估計以為蘇家這會兒沒人在家呢。說起誌言,十三娘就十分鬱悶。原本在全州是有奶媽子照看的,無奈奶媽子也有家有業,不可能跟著他們上京。原想著熬一熬,到了京城再找便是,沒想到一到京,連她都沒地方住,彆提找奶媽子。這一路上已經累的夠嗆,看樣子還得一直累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儘頭,吐血!
蘇璨向來不管內宅的事——要管了,她也藏不下私房錢了。可如今看來,不管事也有問題啊!小孩子精力旺盛,難道真讓她沒日沒夜的照看?好不容易熬到誌言玩的困了,問題又來了。芸娘倒是不小氣,直接說讓誌言睡她床上去。論理誌言也是她兒子嘛。問題是她十三娘睡哪兒啊?本來帶孩子晚上就睡不好,白天居然沒有地方讓她休息,總不能睡店裡吧。這……十三娘一麵看著兒子,一麵哭喪著臉——這可到底怎麼辦啊!
等到輔食時刻,希言和婉言照例帶了一大串同學來,家裡開始各種各樣的熱鬨。蘇璨十分不慣,對芸娘說“家裡如此鬨騰像什麼話?書屋本就該安安靜靜才是,這倒像茶館了,讓同僚見了豈不丟臉?”
“現在家裡幾乎沒錢,你若能發一筆財我便把鋪子關了。”說著看了十三娘一眼“如今家裡的日常開支,還是他們兄妹幾個抄書的抄書,做針線的做針線省來的呢。說起來你的俸祿呢?當官三年,就隻有那年捎了一百銀子回來,剩下的上哪兒去了?”
蘇璨被問住,看著十三娘道“不是讓你收著的麼?還剩多少?”
十三娘笑道“一路上開支也大,隻剩下幾十貫的交子了。”
芸娘一挑眉“怎麼,你們走的不是官道?住的不是驛站?”
“路上豈能不花錢呢?”蘇璨不自覺的替小妾分辯了一句。
“當官三年,上千的銀子,竟就隻剩下幾十兩了?”芸娘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娘四個在京裡頭,三個孩子上學都花不到一千兩。若不是你要進京,要送禮,還有好幾百的結餘呢。全州的吃食衣服,竟比這東京城還貴?”
“姐姐不知道,”十三娘笑著說“總要有些人情來往,這可耗錢了。”
芸娘冷笑“當我第一日當官家娘子呢?”
十三娘無話可辯,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蘇璨見狀便開始和稀泥“罷了罷了,是我不會花銷。日後俸祿交予你管便是。”
芸娘氣的手腳發涼,冷冰冰的道“好一個你不會花銷!依我說,你的俸祿也不用給我,我也不用靠你養家,你隻管把我替你走禮花的銀子還回來如何?”
“良人怎麼說的如此氣話?我們夫妻何必分彼此?”蘇璨有些心虛,他年紀不小了,當官時間也不短,上千兩銀子的購買力如何不知?十三娘藏了點私房他是知道的,可他覺得無非是女人小心眼的私心,說到底也是為了兩人的兒子。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不知道。如今芸娘問起,又不好說,隻得往彆處繞。
芸娘與蘇璨結婚二十好幾年了,哪能不知道蘇璨的性格?看到他目光閃爍就猜的個七七八八,堵的她心口猶如壓著塊大石頭。偏家裡開著店,再繼續說下去吵嚷起來十分不好看,硬生生的把這口氣忍了!飯也不吃,轉身一關房門,一個人呆在屋子裡生悶氣。
十三娘見芸娘回了房,想起她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更是委屈到了十二分。眼淚嘩嘩的掉,也不哭出聲,真是我見猶憐。蘇璨左右為難,不知道勸誰才好。索性一抬腳跑出門了!把一妻一妾氣的倒仰。
待客人走的乾乾淨淨,芸娘才發作出來。抓著希言的袖子哭的稀裡嘩啦“你爹爹那個沒良心的,我們在家這麼熬著,他在全州花天酒地,千把兩銀子敗的精光。早知如此,我也不替他走動了,好幾百兩丟到水裡都沒聽見個響。如今又要重頭來過,我的兒啊,什麼時候才能攢夠你們的嫁娶銀子啊。嗚……。”
希言是從來沒指望過蘇璨的銀子,彼時讀書的小郎十個有九個還做著進士及第,天上掉個白富美的美夢。可即使他今天中的進士,那也沒有用媳婦的嫁妝嫁妹妹的道理。所以聽著芸娘的哭訴,也氣的夠嗆。兄妹三人都是賺過錢當過家的,上千兩銀子無影無蹤,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十三娘藏了。可是蘇璨不出頭,她們也都沒辦法。總不能搜身吧?那也太不像樣了。真是氣煞人也!
院子統共沒多大,十三娘在東廂暫住的地方聽的一清二楚。明知道芸娘是在繞著彎子說她,她也咬牙不吱聲。那五百貫的交子,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怎麼可能輕易的交付出去?她有親兒子,芸娘沒有。她就不信那個庶出的希言能真跟芸娘一條心!就算是一條心,也沒有個庶子發作庶母的,還有個對爹的孝道在前頂著呢。她還滿腹委屈不知道向誰說呢。想起回京才這麼一兩天,就遭遇的苦日子,也縮在床前默默垂淚。
婉言和嫤言實在是被氣的無力。心算了一會兒,也大約知道丟了多少銀子。說真的,這個數目少不少,可真要辦事也頂不住什麼。所以可氣的不是錢,而是蘇璨的態度。希言一麵使眼色讓兩個妹妹出言安慰,一麵輕聲哄著芸娘“娘娘彆傷心,不就那麼點銀子麼?日後我當官了,俸祿全交給您,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可好?”
婉言聽到這句話,憋不出笑出聲來“回頭我嫂子能掐死你。”
“你嫂子掐什麼?她有嫁妝銀子花呢。”
“又胡說八道!”芸娘哭了一陣好受多了,見希言如此哄她,心情倒也平複了些“我可慮的可不是這些,吃飯的錢總有。可如今……唉……。”
“那爹爹的俸祿給你就收著嘛!”婉言道“錢在你手上,她能撈著多少?我就不信當家的攢私房還攢不過不當家的!”
“哪有挖自家牆角的!?”芸娘拍了婉言一下“這家裡還不亂了套?”
“哼哼,有妻有妾的,就彆指望家裡一條心。”婉言撇嘴輕道“若是再來個寵妾滅妻,不暗地裡謀殺親夫就不錯了!”
“阿婉!”芸娘低聲喝道“這話誰教你說的!叫人聽見你還活不活?”
“這有什麼?大不了不嫁!碰上這樣的惡心事,還不如一輩子打單身呢。老了沒人養?哈!誰沒個死啊?老了就老死得了唄。我可不信那什麼香火,不管是道士還是和尚,誰不是說人死了要轉世?既然都轉世了,誰有稀罕後代的香火了?自!相!矛!盾!”不過好像要供奉祖先的香火是儒家的事?啊,算了算了,反正她死過一回,按照她的經驗是吃不著那個屁香火!
芸娘翻了個白眼,隻當婉言孩子話。卻不想婉言那是說真的!宋朝其實挺像21世紀的,不結婚的人多的事。聖鬥士乃宋朝一大名產,無非就和後世一樣被人背地裡八卦兩句。那好過打落牙齒肚裡吞。更彆提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還是常態,她才不要公共廁所呢,惡!
婉言的話芸娘不信,總覺得小娘子哪有不想嫁人的。但希言卻聽進去了。那句“不暗地裡謀殺親夫”嚇了他一跳。接著芸娘的嗬斥,讓他忽然間有些明了——有些話女人是不敢說,不代表她們不敢想。有了兒子哪能沒有私心呢?一有私心家裡人心可不就散了麼?老爹你到底明不明白,後院要起火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