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財女蘇二娘!
太陽漸漸西沉,在外頭狠逛了一天的兩姐妹手拉手回來了。一進門婉言就奔到芸娘身邊,嘰嘰喳喳的展現今天的戰利品。唔,這個話題比較安全。真討厭啊,有十三娘在家裡,怎麼都覺得彆扭。蘇璨你可以外放麼?
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是婉言,芸娘本想問問嫤言對秦二九的看法的,卻好幾次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勉強找了個去婉言房子找東西的理由,帶著兩個小娘子說悄悄話去了。
嫤言乍一聽這種事,肯定是先羞澀臉紅一番。可經過芸娘的分析,連婉言也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來。秦家和蘇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客觀點的說秦家門第還高些。雖說秦老爹是個閒散官一輩子沒正經混過官場比蘇璨的官路還差點,但這個年代看門第不單看父親,還看祖父,還看宗族。
秦家的祖父官也不大,但有個還算混的不錯的叔祖父,這就有加分了。聚族而居的好處就是宗族抱團,秦家讀書人也多,有功名的老老小小加起來也有二十來個。書香門第這四個字是絕對能配上的。所以門第沒問題。
財產就不用多說了,秦二九哪怕再是庶子,那也比蘇家現在強。重點是蘇家有個敗家爹,搞的孩子們攢不了嫁妝,苦逼,異常苦逼!至於人品這種事倒不用考慮,希言的朋友,人品再差也有限,畢竟希言不是壞孩子。再又說長相,雖然不帥,但也不醜。身高也很平均。找不出出彩點,竟也沒什麼明顯的缺陷。這種什麼都一般的人……其實比某些地方很差某些地方很好的人更難找吧!?該說嫤言運氣好……麼?
蘇家的近年來的傳統都是芸娘等人商議好了,直接通知蘇璨一聲。蘇璨不算年輕了,擱正常家庭,沒有先前蹉跎的十來年,孫子都能打醬油了。爺爺輩嘛,年紀大了容易糊塗,何況本來蘇璨也沒怎麼清醒過。蘇璨有些彆扭,可惜除了沒有功名這一點,實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哪怕就這唯一的一點,也被芸娘一句“嫁妝不足”給解決掉了。
蘇家這邊一點頭,秦二九也是神速,也就磨了他嫲嫲一頓飯的功夫,萬事大吉。秦娘子原本就急的上火,幼子年紀不小,要是再等三年那也時間太長了。隻可惜以前對庶子不上心——她孩子太多了,自己親生的還操心不過來呢,又有了嫡長孫,嫡親孫子孫女都有一屋子。秦二九本人親娘死了,不像他的庶兄有親娘在,可以吹吹枕頭風。這一來二去就拖到這個份上。秦娘子也有點訕訕的,隻見秦二九自己看中了人家,也就沒有反對。除了沒多少嫁妝,也算得上門當戶對。便想著即使去蘇家討個沒臉也要試試,以免族裡的人說她不賢不關心庶子。
這是喜事,隻要兩邊主母都願意,走起來是快的很。三書六禮說起來繁瑣,小戶人家一天都能給你走的差不多。秦家那邊急著娶,蘇家卻拖著不願嫁,無它,隻因沒有錢。
說是說秦家不求嫁妝,可世道總這樣,新婦焉有不攀比嫁妝的?真一點沒有嫤言又如何做人?偏這個理由又不好拿來說,秦家那邊都說了不要嫁妝了,你再說是嫁妝問題豈不是矯情?好在這年頭嫁女,總有各種各樣的矯情,蘇家的行為倒不大顯。可也不能托的太久,不然真等弟媳婦她爹咽了氣,便是這樁婚事成了,婆婆那裡有個疙瘩也不好過呀。這麼一來就把蘇家上下都急的冒火。
家具是不用打的,什麼家具沒有賣的呢?隻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家裡經曆了小半年,加上田租勉強湊了一百多兩。這夠乾嘛的喲?要是普通小戶人家算體麵了,可如今屬於兩官家聯姻,蘇璨也是要臉的人呐。彼時官家娘子的嫁妝多數是三四百兩,嫤言可動用的資金還不到人家的一半,蘇璨被芸娘逮著說了好一頓,深感丟臉。
嫁女兒最體麵的就是衣服和衣料,比較牛叉的人物是陪嫁nnn套,閨女穿到死還有剩。當然那不是小老百姓可以想的,背地裡八卦一下也就罷了。可四季衣裳總要有吧?裡外做一套,夏天的就要三塊料子,冬天的更多。便是不要好料子,總也要看的過去的才行。但凡能看上眼的,莫不是三四兩一塊。便是湊八套,春夏秋冬算下來,銀子也就去的差不多了。再拾掇兩套棉被,連嫁衣本身都夠嗆。鳳冠霞帔啊喂!那個很貴啊!好在嫤言以前把自己的被套給繡了,不然更沒譜。家具倒不用準備多,可不能真用雜木吧?
芸娘拿著算盤劈裡啪啦一陣打,怎麼都覺得錢不夠使。她還有女兒要嫁呢,虐待庶女這名聲她背不起啊!
蘇家是開書屋的,又是讀書人家,陪嫁書也是個體麵的東西。可蘇家本身的藏書不能動,這一項是有且隻有希言擁有絕對繼承權。書屋裡的書呢多數又是雜書,陪嫁不好看。他們家的確能用進貨價買到書,可問題是現在這點錢,衣裳都不夠,首飾都彆想,又不能真的隻陪一兩本去。
芸娘隻得拆自己的首飾,原也剩的不多。看兌了銅鎏金的,能不能湊夠兩盒咯。真是一通忙亂。
恰逢此時,劉太後她掛了……於是國喪,大家懂的!
婉言是狠狠的鬆了口氣,把“死的太是時候”這句話強行咽回肚子裡。希言也活動活動了胳膊搖搖脖子,然後問婉言“你這本書還剩多少?”這問的是嫤言陪嫁的書籍了,沒錢買便隻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好在這個事蘇家上下都算熟練工,連蘇璨都被抓了壯丁。
婉言回到“早多著呢!如今至少三個月不得嫁娶,我們總算騰出了點時間。”一個月如果抄四本,三個月她能有十二本。如今希言趙十二和楚衍都在幫忙抄,這麼三個月下來,少說也有四五十本了。蘇璨如今閒賦在家,至少能有十本吧?可惜這事秦二九就不好參與了,倒是少了很多樂趣。因要抄書,這是大事,楚衍顧不得避嫌,又如同往日一樣紮在蘇家生了根。幾個人是抄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當然秦二九也在忙,便不是為了他的事,好兄弟有事怎麼可能讓他閒著?所以他的任務就是去討字畫——啊,這位學長,閣下的草書素有風骨,小弟求墨寶一張可好?又有那位前輩,據聞閣下一手工筆燦爛光華,不知可否賜小弟一副?這些都是為了嫤言的嫁妝,好不好先湊了數再說。
婉言抄的多數是蒙學,她的字雖然在女孩子中不錯,但年紀擺在那裡,到底不如希言他們。蘇璨抄的是最正經不過的《四書》,他的字最好嘛。
楚衍抄的是《詩經》,抄的他頭昏眼花,有氣無力的問“我說二姐,往日你常抄的書都儘賣了?一本未留?”
婉言長歎一聲“我抄的都是一樣的啊!最近抄的還是佛經,有一同窗家裡人信佛,要抄佛經去散啊,出價又高,字又不求寫的頂好。前一陣我閒著儘乾這個了!”
“賺了多少?”
婉言撇嘴“統共兩貫錢一本,我抄了十五本才得三十貫,這還是程十六娘家好說話,那麼點子後也給這個價。要不是有練字這一說,抄書是最沒前途的行業!”
“你知足吧,一月要是有十來貫的收入也過得了。”楚衍家裡條件甚好,於日常上還是很清楚的。
婉言翻個白眼“過日子倒是夠了,要是輪到嫁娶了呢?你幫著人抄?”
“好了好了,再說又要吵起來。”趙十八岔話“你大姐不見,在做什麼呢?”
“還能有什麼?自己做衣裳好省工錢唄。小娘子的嫁妝裡,衣裳比書體麵多了,隻是我弄不來這個。”婉言仿佛吃了苦瓜“日後誰給我做衣裳啊,便宜了秦二九那個混蛋!啊呸!”
“……。”集體默。趙十八和楚衍對希言婉言兄妹倆時不時的罵幾句已經麻木了,要是秦二九在場大概也如此吧,沒準還會有——便宜我已經占了,讓他們過過嘴癮的想法呢。
姻親兩家裡當爹的都是官,國喪是規定庶民三個月不得婚嫁。其餘的按照跟皇帝關係的遠近服喪。兩家人雖然都遠的八竿子打不著,可也不好真像庶民一樣掐死了三個月吧?也總要意思意思再拖兩個月吧?這就又為蘇家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好在未來弟婦她爹雖如風中殘燭,倒也每每都能搶救過來,三家人都一麵送口氣,一麵又提心吊膽,好不煎熬。
書屋也在持續賺錢,可惜如今開的多了,競爭激烈起來,錢開始不好賺了。他們家不用交稅,也不需要交保護費,還不用租店麵。一個月也就能入賬三十兩了,各家書屋爭奇鬥豔,新書新漫畫層出不窮,他們必須不停的進書,然而書價又漲,一個月成本都得繞出去一半。從劉太後死的那時候到現在,也不過四五十輛兩,嫤言的馬桶還沒做呢!坑爹啊!
婉言抄書抄到後來,實在累的不行了。這碼字的日子真不是人乾的活!扭頭一見楚衍已經抄到《史記》,順便夾帶點私貨——重點的幾個人物撿出來抄,好應付考試。
楚衍見婉言看著他,遂笑道“二姐可是抄累了?”
“嗯,怎麼是個頭啊!”
“大姐出嫁那天就是頭!”說完還一副你好蠢的表情。
“你皮癢?”
“沒有沒有……。”
趙十八道“楚四你一天不撩她一下就不舒服。”
婉言很不客氣的踩了楚衍一腳“他是一天不挨一下才不舒服呢。”
“啊啊啊!”希言也受不了了“阿婉你想的什麼鬼主意啊,我手都要斷了!”
“你不也同意的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婉言道“我這就要表揚楚四餓了,你看人家,一句囉嗦都沒講。明年秀才必中的!”
“借你吉言拉!”楚衍笑的開懷。
“我也不行了,”趙十八一丟毛筆“《莊子》抄完了!二姐你也點點,到底有幾本了?”
婉言轉身數了數後麵箱子裡的書“二十四本!”
“哈?二姐你不是說你一個月抄四本的嗎?怎麼我們這麼多人加起來才二十四本啊?”楚衍又招欠了。
“還有幾本在裝訂好吧!”
“那也不到量!”
“……。”她這叫在宋朝被催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