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女侍衛!
阿殷倒沒發覺定王的注視,隻是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美人——懷恩侯府三爺薑哲的幼女薑玉嬛。
她怎麼會在這裡?
按輩分來說,這薑玉嬛還是阿殷的姨母。
懷恩侯府如今當家的是五十餘歲的侯爺薑善,膝下有薑玳、薑瑁兩個兒子和臨陽郡主,本人又是能到禦前參議朝政的禦史大夫,聲威甚隆。二爺薑嗸在家賦閒,朝政上沒什麼建樹,但女兒容色過人,當年景興帝在位時就已嫁入東宮,如今是代王妃。三爺薑哲是庶出,任兵部員外郎之職,今年才三十九歲,膝下一子兩女,對次女薑玉嬛也頗為寵愛,養得她心高氣傲,自命不凡。
阿殷年幼的時候,薑家人常會來臨陽郡主府上做客,每回薑玉嬛來府裡,兩個人總要鬨得不開心。
從小到大,年紀相若的兩個人見麵的次數不少,積攢的舊怨也頗深,到如今,見麵時若非有外人在場,連招呼都不怎麼打,隻有相看礙眼。
譬如此時,薑玉嬛衝定王款款施禮,目光掃過阿殷時,卻分明帶著輕蔑。連帶著對陶靖,都沒多少恭敬之色。
阿殷也以眼神回敬,旋即便是疑惑。
如今的西洲正是匪患橫生之際,路上也不及彆處太平,薑玉嬛不在京城嬌養,千裡迢迢的跑來這裡做什麼?
這頭正自疑惑,那頭薑玳已向定王道“我這堂妹可是三叔的掌上明珠,這回來西洲遊曆,不巧卻有此一段機緣。玉嬛——”他含笑看向堂下美人,“定王殿下誇你琴藝頗佳。”
薑玉嬛聞言盈盈而笑,“雕蟲小技,叫殿下見笑。”
定王掃一眼薑玳,卻沒答話,隻斟酒一杯,饒有興趣的飲下。
薑玳續道“方才一曲《將軍令》叫人意猶未儘,玉嬛雖是閨中女子,卻頗有疏闊胸懷。今夜既是諸位將軍在場,不如請哪位舞劍助興,玉嬛以琴相佐,如何?”席上眾將看罷窈窕舞姿,亦有此意,便紛紛附和。
“殿下呢,意下如何?”薑玳看著定王。
這般上趕著獻藝,定王見得多了。
他年過二十卻尚未娶妃,這三四年碰見過不少這般場麵——或是宴席上露麵,或是後園裡偶遇,或者在踏青時相逢,一個不慎便能有美人湊巧來到他的麵前。不過比起京城裡的繁花如簇,難以出彩,像薑玉嬛這般從京城遠赴西洲一枝獨秀的,卻不多見。
他坐在軟毯之上,稍稍傾向臂枕,道“不錯。”
薑玳便看向在座的幾位都尉,“哪位將軍……”他話音未落,卻忽然被打斷——
“薑姑娘琴藝固然有鏗鏘之音,到底是個閨中女子,不及諸位將軍陽剛之意,恐怕不美。倒是殿下身邊這位陶侍衛身手出眾,若是請她舞劍,想必能與琴聲相得益彰。”清朗的聲音輕易壓過薑玳,常荀舉樽在手,神情愜意。
常家是能與薑家平分秋色的世家,且常荀又常跟在定王左右,薑玳自然知道他的底細。
“請陶侍衛……”薑玳顯然有些猶豫,上首定王卻已開口,“此議甚好。”
阿殷聽得有些發懵——侍衛的職責五花八門,竟然還有舞劍助興這一項?
她知道定王和薑玳在暗中較勁,雖不知這席上他們究竟是在唱哪出,卻也知薑玳跟臨陽郡主一樣,絕不願意讓她這般顯眼。不過既然是定王之名,阿殷斷無不從之理,偷偷瞧向陶靖,見他點了點頭,心中再無遲疑,抱拳道“卑職遵命。”
劍是現成的,隻是阿殷慣於使刀,剛握劍時有點手生。
她當然見過旁人舞劍,如遊龍驚鴻,令人讚歎。她以前從沒舞過劍,心中有些底氣不足,不過既然已經被推上了場,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能丟了定王和父親的臉麵。
她心中忐忑漸息,麵上毫無怯色,執劍走至正中,衝在座諸人行禮。
薑玉嬛的琴聲已經響起,阿殷舒臂執劍,踏著節奏而舞。她身材修長靈活,因是習武之人,握劍時自有其颯然姿態,心意隨琴律而動,竟也不曾踏錯節拍,舞到後來,甚至還先於琴音而動,急緩相間,迫得薑玉嬛不得不隨阿殷的動作撫琴——
畢竟是她要給定王獻藝,即使想跟阿殷較勁,卻也不敢在定王跟前表露,擾了局麵。
反倒是阿殷少了顧忌,捏準了節奏隨意揮灑,興之所至,劍意酣暢淋漓。
待得最後抱劍收勢,琴音餘韻未去,阿殷含笑向定王行禮。
十五歲的少女如朝陽在空,眉眼中儘是明朗,如玉的肌膚在燭火下更顯細膩,她穿著精乾的侍衛圓領袍,抱劍躬身,修長的身材折出弧度,腰背依舊筆直,隱然昂揚姿態。
後麵薑玉嬛臉上笑容消失殆儘,纖纖手指縮入袖中,暗暗捏緊了羅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