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善在門口應聲,出去傳旨時,馮遠道已經帶著那邊兩位禁軍統領在外候著了。
兩位統領自知有罪,跟著魏善入內,便跪在了帳外,“罪臣拜見皇上。”
永初帝自是一番重責,問那匹馬如今還在不在,統領便回到道“那瘋馬衝入獸苑,被獅子咬死了,不過傷損不算嚴重,已經帶出來了。”
孟皇後眉心一跳,“瘋馬衝到獅子跟前,傷損如何?”
“隻咬傷了脖子和馬腹,其他地方破損不算嚴重。馮常侍率人趕到,將瘋馬救下,已命人看守,不許任何人近前。”
瘋馬跑到猛獸跟前,竟然沒被迅速撕扯吃掉?怎麼可能?
孟皇後連忙低頭去理衣裳,始終鎮定的麵上,卻有了一絲縫隙。
旁邊永初帝倒沒察覺這變化,隻頗為意外,“馮遠道?他怎麼也在?魏善,叫進來。”方才隋鐵衣敘述時隻繞著嘉德公主,並未提原本該在皇後附近護駕的馮遠道。永初帝聞言,難免疑惑。
馮遠道應命而入,也未提哨箭之事,隻拱手道“微臣聽聞賽馬場動靜後,怕公主有恙,未來得及稟報皇後娘娘,先追了過去。到獸苑時,隋將軍已救了公主,微臣心想此事關係重大,便帶人救下了那瘋馬。”
永初帝頷首,將在場眾人掃視一圈,緩緩道“嘉德送到偏殿,召劉妃過來照看。她受了驚,皇後和太子側妃都留下來陪著吧——定王妃有身孕,回去歇著。馮遠道、鐵衣,你們留下。”
這便是要安排查案的事情了。
且將孟皇後和太子側妃留在此處陪伴,多少有些就近監看,讓她們不能立時跟人通氣的意思。
阿殷應命,安慰了嘉德公主幾句,便也出了承乾殿。
公主在賽馬時受驚,險些葬身猛獸腹中,難免令人心惶惶,猜測紛紛。這時節風聲鶴唳,所有人一舉一動恐怕都會被人暗裡盯著,阿殷身在其中,自然要多避嫌疑。出殿後,她也隻同謹貴妃行禮,說今日受驚身體不適,要早些回府,旁的隻字未提。
謹貴妃也怕她驚著孩子,叫她早些回去。
阿殷辭了眾人出宮,外頭馬車已侯了多時。
她回京後好生養胎,身體漸漸恢複,今日即便赴宴走路得多,卻也未覺得疲累。進了車廂靠著軟枕閉目養神,將前後事情理了一遍,幾乎能夠認定此事跟東宮脫不掉乾係——隻是,證據呢?
射箭場上高妘的言語不足為據,賽馬的事是郡主提起,崔南鶯不過順道邀請,撇得還挺乾淨。那位郡主提賽馬的事阿殷已經詢問過了,沒什麼疑點,純粹是興之所至,例行之舉。
東宮和孟皇後在宮廷內外根基深厚,除非找出鐵證,否則連永初帝也未必能憑此事處置他們。
而此事的證據,也隻能從那匹瘋馬上去找——不管是被喂了藥,還是被動了旁的手腳,都須驗過馬身,從苑馬監和當時在場的禁軍入手去查。此外還有沒有旁的途徑呢?
阿殷所能想到的,就隻有那報信的錦囊了。
謀害公主並非小事,東宮謀劃時必定慎之又慎,那麼報信之人,是如何得知,又為何報信的?她又會是誰?
阿殷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答案。
回到王府後同常荀商議此事,常荀也是想不透,“能得知消息的,必定是與東宮極親近之人。據我所知,因東宮和孟皇後防備得緊,殿下未能在東宮要緊的地方安插上眼線,這等事更不可能知道。”他模糊想到了個人,卻不敢隨便提出來,隻是道“送錦囊的事蔡高也跟我說了,當時線索全斷,這時候再查,也委實艱難。隻能試試罷了。”
阿殷也是一聲歎息,旋即道“殿下何時回來?”
“原本是該中旬返程,昨日我聽人提起,說那附近有流民作亂,官府難以壓製。有朝臣說殿下勇武,可以過去平定此患,我聽說皇上是答應了——哼,這時節,平白無故的,流民作什麼亂!”
“自然是借機絆住殿下,讓他沒法回京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手臂,阿殷怒道“身為東宮,卻不知疼惜子民,隻知道使這般手段!”
“這流民作亂來得蹊蹺,皇上雖命殿下就近過去,暗地裡難保不起疑心。據說皇上已派了樊勝出京,具體如何,隻能再看了。”
阿殷聞言蹙眉。
定王南下之後,京中局勢本就因籌備祭天的事而暗流湧動,如今嘉德公主這麼出事,就更是雪上加霜。常荀再大的能耐,畢竟身份和位置擺在那裡,隋夫人和韓相等人的助力也都有限。定王一日不回京,整個定王府都得懸著。
隻不知定王此時,在做什麼呢?
阿殷撫著長案,真希望下一瞬,定王就能推門而入,穩住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