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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死靈之樹(1 / 1)

冥火蒙塵!

沒有預料之中骨骼碎裂的疼痛,當然,九玥未曾從如此高的地方跌落過,也不知落地時骨頭還會不會感知到疼痛。

依稀的,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她的眼前拂過一片紅色的衣角,似乎是有人將她穩穩的攬在了懷中……

自然,也有可能,她是被血液染紅了雙目。

注定疲累的靈魂,即使瞌上雙眼,也是無法得到應有的安寧,夢裡夢外,皆無處可逃。

當九玥再次看到那冷麵魔君的時候,她開始頹廢的想到,原來一無所知,有時也是一種幸福,她竟十分懷念從前那些一夜無夢,安睡到天亮的日子。

也不知方才所見的那一切,是否也僅僅隻是一場夢?或許她一直就未曾醒來……?……多希望她是一直未曾醒來……

這一次,九玥發現自己被綁在一顆紫色的巨樹之上,那巨樹上開滿了黑色的碩大花朵,枝藤交疊纏綿的繾綣在一起,末端處結著許多櫻草色的圓潤果實,果實雙生,巨樹參天,向上望去,遙遙看不到樹的儘頭。

其實說綁……不大確切,應該說,她是被那巨樹上茂盛的莖藤給纏繞束縛住了,身上的血窟窿不停的往下流淌著鮮血,跟前那冷峻的魔君卻是對此反應略顯冷淡,神色裡甚至帶著些嘲弄。

“你快死了。”男子負手而立,語氣隨意,像是在跟自己養的一株花花草草說話……比如……你快死了,請放心的凋零吧,你我緣分一場,我會親自看著你落在土裡去……

九玥有些想笑,卻渾身疼痛難忍所以笑不出來,仿如自己的身上已沒有一塊完整的好肉,這世上,連做夢都能做得這麼疼的,怕是隻她一人了。

想來,這真是一件無比可怕的事情,若是連疼痛都再也無法區分夢境與現實,她以後該如何分辨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呢?

哦,是了,九玥恍惚的想起,自從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夢中開始,她便再也沒有夢到過其他的人,那麼隻要看到他,便知自己是在做夢吧……

男子霎時便到了九玥的跟前,冷俊的麵龐俯在九玥耳邊輕聲的說著“你若不想死,我可以救你。”

似乎在這夢中,他這個幻影根本不用走路,全然來去自如,而她這個夢境的主人,從來都是出現得奇奇怪怪,完全不能自主,這一點,一直讓九玥十分不快。

或許是九玥的怨念太強,她試著張了張嘴,這一次,竟終於能開口說出話來。

“我若想死,你也會救我,不是麼。”話語有些艱難,但是好歹,這是第一次,她終於能夠在夢境中與他對話,而不是像個傻子似的,隻能乾看著他發呆……不過即使能說話,她這般模樣,也不過是個能說話的傻子……

“你說的對,我會救你。”男子停頓了片刻,繼而又提高了自己的語調“可是我很好奇,你是否希望被我救活。”

“……黑水鎮裡那些人的死,跟我有關係麼?”九玥低聲問道。

“自然。”男子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九玥心下無言,鄙夷自己的明知故問,若那些人都是因蟄影而死,又怎麼可能跟自己沒有關係?

俗話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何況適才的那種情況,她甚至不能保證她有沒有親自上陣去擰下彆人的脖子,或許她真殺了伯仁也說不定……那這話是不是該這樣說呢,我雖殺了伯仁,伯仁也確實因我而死,但是我其實連伯仁是誰都不曉得,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要去殺伯仁,所以伯仁你雖然死得很冤,但是我殺得也很冤……

九玥緩緩的搖了搖頭,這話聽著實在太混賬,奪人性命者,手上沾染了鮮血,無論用什麼好聽的理由,都是洗不乾淨的。

那些手無寸鐵的村民,樸實也好,貪婪也罷,她終究是奪走了他們的生命,在奪走彆人生命這件事情上,她始終無法做到心安理得。

若是有仇有怨,無非血債血償,心中埋下的陰惡報應,她背得值……可這無緣無故的因她死了這樣多的人,這樣的血債,背得簡直莫名其妙,她雖並非什麼善心之人,卻也不喜作孽。

可若是她生來便是要作孽的,又當如何呢?在這之前,她的手上已沾過人命,早已和良善劃清了界限……雖是為了活命……可是誰又不是為了活命呢……?

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不被剝奪,所以隻好剝奪對方的生命,這樣的想法一直根深蒂固的紮根在九玥的腦中,雖不至心安理得,她也從來沒有認為這有任何問題。

可是因為保護自己性命而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跟如今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剝奪他人的性命,區彆又在哪裡呢?或許是,前者是迫於無奈,她沒有負疚感?

可是後者,她同樣是迫於無奈,為何,她又會產生負疚感呢?九玥不甚明白,或許是這些死去的人,並不想要奪走她的性命?

那麼若是有一天,這世上的人都希望她去死,那她是否將所有的人全殺了,也不會有負疚感呢?

這個想法跳出來的瞬間,九玥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為何會去思考這樣可怕的事情?

“你將我救活,我或許會自己尋著法子去死,你又能救我幾次?”九玥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魁梧男子,冷血的魔君。

“不,你不會。”男子盤腿而坐,安靜的閉上了雙目。

“……你怎知我不會?……哦,對了,你既然在我夢中,自然知道我所想的一切……你以為你憑著我的思想,就能足夠了解我麼?”九玥扯了扯嘴角,總算扯出一個笑容“…可是許多時候,我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當然,正常情況下,我自然不是會去尋死之人……”九玥微微皺起眉頭“隻是吧,我從小最厭惡之事,便是被他人操控……對於給彆人做容器什麼的,完全沒有興趣呢……”

“我是在幫你。”男子依舊閉著眼睛,身上似有紫色的魂火在燃燒,那魂火朝著九玥的所在急速的蔓延過來,頃刻間便與那纏繞住九玥的巨樹融為一體,巨樹上的黑色花朵頓時成片的凋零,雙生果也忽而一雙雙的枯萎縮小,最後化為粉塵。

而隨著這一切的發生,九玥身上的傷口漸漸的收攏愈合,待到最後一隻雙生果揮散之後,九玥已經全然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疼痛。

“你感覺可好?”男子睜開雙目,抬起眼簾,緩緩道“死者的靈魂,是這世上最美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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