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蒙塵!
“玥兒,你很有天份。”鬼槐夜的聲音依然如流水一般清朗,溫柔,隻是這溫柔中,卻又帶著一絲自在閒適的慵懶。
這是九玥曾經所熟悉的,柳笙的聲音。
可是從這說話的語氣之中,卻可以清晰的辨彆出這截然不同的兩種性子,九玥時常恍惚的覺得,如今一直在她身邊的這個人,分明就是一個將柳笙吃掉了,並穿上了他的皮囊的妖怪。
“……天份?打蚊子的天份?”九玥心不在焉的敷衍著回道。
此時,她正站在鬼槐夜不知怎麼弄出來的,這些足足有兩個茅草屋高度的,綻放著黑色怪異花朵的藤樁之上,實在分不出心神去想旁的。
黑色的怪花約莫數十來朵,每朵怪花大約相隔三尺左右,高低不等,看起來毫無規則的,散落在以九玥為中心的四周,每一朵怪花,都長著三瓣長長的類似尖牙形狀的花瓣,花瓣的末端是長而彎曲的緩慢蠕動著的觸角。
而在每一朵黑色怪花的,那好似蠶繭一般的潔白花蕊之中,都包裹著一條如手臂粗細的柔軟的赤紅色毒蟲。
九玥此刻,便是努力的屏住自己因緊張而繚亂的氣息,在動與不動之間徘徊不定,縱然,九玥並不十分畏高,可是,要讓她在這些落下藤樁可能被摔殘,踩破蟲繭可能被毒死的怪花叢中跳躍行走,她仍然有些躊躇同時感到心驚肉跳。
偏生那鬼槐夜,還非要選在這種她異常心煩意亂的時候,同她搭話。
鬼槐夜的話語中則是藏不住的笑意“覺著害怕?放心,我精通醫理,你即使是骨頭摔斷了,我也會幫你接回去的。”
聞言,九玥額上的青筋不由一陣狂跳,他這簡直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把接骨說得像是捏麵團似得輕鬆到時候疼的反正也不是他吧?!
九玥柳眉一挑,正欲同鬼槐夜好生爭論一番,將頭轉向鬼槐夜的方向隨意的一瞟,卻發現鬼槐夜此刻,正悠閒的坐在一個低矮的木樁之上,專心致誌的看著手中拿著的一卷竹簡。
鬼槐夜看著竹簡時那認真忘我的模樣,倒是同從前的柳笙如出一轍,九玥稍微楞了楞,思緒還沒來得及飛走,卻又被接下來鬼槐夜手上的動作,給迅速的拉了回來。
隻見鬼槐夜將竹簡利落的收進衣袖之中,緊接著,從腳下的一個布袋子裡拿起了一隻如拳頭大小的褐色蠍子,緩緩的塞進一隻五彩斑斕的癩蛤蟆的肚子裡
“你這是在做什麼?”九玥驚詫莫名,身子一歪,差點沒從怪花上掉下去。
鬼槐夜這才將目光從癩蛤蟆身上移開,抬眼瞧了瞧身子在風中搖搖晃晃,就連站立都顯得頗為困難的九玥,柔和的笑道“孤陽不長,獨陰不生,我這是,在做見血封喉的毒藥。”
隻聽‘撲通’一聲,鬼槐夜一邊說著,一邊將那肚子裡被蠍子塞得渾圓的癩蛤蟆,隨意的扔進了一旁那盛滿酒的壇子裡。
奇怪的是,酒壇一陣翻騰亂晃,酒壇裡邊裝著的酒水,卻絲毫沒有灑出來一滴,想來,定是鬼槐夜又施了什麼奇怪的法訣。
“你就不能給它一個痛快?”九玥此時的心情本就有些緊張浮躁,再聽見這酒壇子一個勁兒‘哐哐’亂撞的聲音,更是難以做到平心靜氣將意誌集中起來。
“全蟲的毒素聚集在蟾蜍的體內,被蟾蜍很好的吸收,蟾蜍痛苦掙紮,身體上的毒腺亦會分泌出乳白色的毒液,蟾蜍在一番鬨騰後最先死去,而在蟾蜍死去之後,全蟲便會從它的口中爬出,死在被蟾蜍的毒液浸透的酒水之中,如此,它們各自的毒素,便會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鬼槐夜平緩而耐心的向九玥解釋著,他為何不能給蟾蜍一個痛快的理由,好似他如此做法,實則也是出於萬分的無奈。
他的話語落地後,接著又輕笑著補上一句“分明是你自己靜不下心,卻怪上它們吵鬨。”
九玥也不再繼續關心那隻蟾蜍的死活,隻是略微帶著些嘲諷的向鬼槐夜說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平日裡究竟都在看些什麼書,那般孜孜不倦的認真模樣,原來,你成日裡卻是在琢磨著如何讓人見血封喉。”
鬼槐夜將沾了些毒液的手浸在清水中洗淨之後,便靠在身後的一棵古樹上,雙手交疊在後腦處撐著自己的頭,自在清閒望著臉色已經相當難看的九玥“你說的也並不完全準確,我除了琢磨如何讓人見血封喉,也同樣琢磨如何讓人求死不能。”
“你學這些,竟是為了殺人?”九玥感到有些不可置信,畢竟,她一直都認為醫者仁心,學醫是為了救人,而非殺人,這是九玥自小以來便根深蒂固的想法,她從未質疑過,也從未懷疑過,更從未想過,醫術高明之人,不僅能讓人起死回生,亦可讓人死而無聲。
鬼槐夜並沒有立刻回答九玥這個問題,隻是回應了一片沉默。
良久之後,九玥才聽到一個微弱得,好似隨時能散在風聲裡的輕聲細言“最初,也是為了救人。”
果然,還是應該為了救人的,聽到鬼槐夜這樣說,九玥稍稍放下心來,不再繼續同自己的意誌認知做鬥爭。
而九玥其實,也並不能真正理解到鬼槐夜這句話的意思,亦不知曉他沉默的原因,隻是簡單的認為,他不過就是一個喜好用毒,不喜救人卻偏愛殺人的殘酷無情之人罷了。
九玥在這些黑色怪花上折騰了許久,卻僅僅剛踩上第三朵,看著眼前的單薄得幾乎下一刻就會破裂掉的白色蟲繭,心念一轉,滿懷期待的問道“你既善用毒,也應當善解毒?那麼,我若是不小心中了這些蟲子的毒,你也應當能給我解開的是吧?”
鬼槐夜卻是輕輕勾起嘴角,同九玥相視一笑“赤魔蟲的毒,自古以來都是無藥可救,三步之內,必死無疑。”
“你說什麼?!”頃刻間,九玥的腦子猛的白了一白,還未待她反應過來,她的臉色亦驟然跟著又白了一白。
因為就在這時,她好似聽到了來自腳下薄繭碎裂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