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營,紀無咎的這口氣還沒消,葉蓁蓁心中也無比煩悶,雖然回來之後兩人沒有見麵,但是他們選擇了同一種散心的方式。
當天傍晚,葉雷霆點了一萬五千兵馬,其中第一路一萬正麵迎敵,第二路三千讓陸離帶著去打埋伏,另有第三路兩千由另一人帶著去打二次埋伏。
這些人要連夜行軍,一鼓作氣抄掉阿克敦的先鋒軍。紀無咎喬裝一番,偷偷混進了第一路軍隊之中,一轉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撞進他的眼睛裡。
葉蓁蓁!
葉蓁蓁也發現了他。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雖還互相生著對方的氣,但暫時達成了一個協議不要揭發對方。
但是節操這個東西,他們倆都有限。出發之前,紀無咎和葉蓁蓁因為對方的踴躍揭發而被葉雷霆綁了扔在營房的床上。葉雷霆不到逼不得已也不願意綁皇帝皇後,可是這倆小祖宗真不能出半點事。
紀無咎和葉蓁蓁躺在床上,臉對著臉。他們的手被綁在身後,雙腿因被綁得結實而不由自主地蜷起來,從床的正上方俯看,像是兩隻大對兒蝦。
兩人再次大眼瞪小眼。
氣氛一時有說不出的詭異。
對視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紀無咎把臉向前一探,在葉蓁蓁的嘴上親了一下。親完之後他自己都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臉一黑,這是什麼意思。
葉蓁蓁也探過臉來,回親了他一下。
紀無咎很沒出息地心跳加速了。他腦子一熱,再次不受控製地吻住了葉蓁蓁的嘴唇,這次不再是蜻蜓點水,而是極儘纏綿。他含著她的雙唇不停地吮吻,伸出舌頭緩慢而有力度地描繪著她的唇形,親了一會兒,見她呼吸不暢,便鬆開她,流連地輕啄著,等到她深呼吸幾口氣,便再次捉住她的唇,含在嘴裡挑弄。
葉蓁蓁被他親得頭腦發蒙,心中的鬱氣也散去許多。她也不知怎的,隻覺現在被他親一親,那感覺十分不錯,像是要飄飄地成了仙一般。她十分忠誠於自己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張開嘴迎合他,還學著他的樣子,伸出舌頭舔他。這一舉動讓紀無咎激動得心臟幾乎停跳,他鉤著她的舌頭,用力追逐攪動,又把她的香舌吸進自己口中,引導她進行探索鉤掃。那種感覺,那種感覺……紀無咎發誓,他活了這二十年,入過口的東西全是人間至美,但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與現在這般妙不可言的滋味匹敵。
他越發激動,鼻端粗重灼熱的呼吸噴到她臉上,把她的臉烤成一片霞紅。
兩人因身體被縛,動起來格外吃力,隻得身體胡亂掙紮,各自伸長了脖子,喝水的魚一般從對方口中吸納甘泉。
隻一會兒,對兒蝦就變成了接吻魚。
紀無咎終於明白什麼叫作“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了,也終於明白了另一件事他這輩子大概就栽在葉蓁蓁手裡了。
他白天生那麼大氣,這會子竟然完全煙消雲散了。眼見得她被他親得兩頰通紅,眼泛水光,鳳眼微微眯著,沒了平日的威嚴,隻剩下一片柔媚。這樣的她,他無論如何鼓動自己,也生不來氣,隻剩下疼惜。
此時兩人已經過努力,終於躺在一處,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這樣的姿勢雖使人四肢彆扭,但心中熨帖。
紀無咎微一揚下巴,蹭了蹭葉蓁蓁的臉,腆著臉笑道“還生氣呢?”
“我沒生氣,”葉蓁蓁回蹭了他,“倒是你,好像氣得不輕。”
“我也……並不生氣。”
“那個,我覺得我應該是錯怪你了。”葉蓁蓁說道。
“哦?”
“你雖然去了青樓,但想必是有什麼緣故。”
紀無咎心中一熱,問道“為何如此說?”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你不會去找那樣的女人。”一想到白天紀無咎失望又受傷的目光,葉蓁蓁又是一陣心虛。
“你說得對,我去那裡……確實有彆的事情。”
“所以,對不起。”
“沒關係,我隻希望你以後信我,莫要懷疑我。”
“嗯,”葉蓁蓁答應了一聲,忽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個……你到底為什麼查黎尤?”
紀無咎一頓“你想阻止我?”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你自有你的道理,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紀無咎見她如此,有些感動,便也不隱瞞“我一開始懷疑他是敵國奸細,但是現在越查,越覺得他身份詭秘,我一時甚至查不清楚他的來頭。”
葉蓁蓁有些意外“這可奇了,不過我看他也不像壞人。”
紀無咎不以為然“壞人臉上又沒有寫著‘壞人’這兩個字。”
“好了,不說這個了。跟我說說你那個故人吧。”
紀無咎一愣“哪個故人?”
“就是那個‘香如故’?”
“嗯,我在東宮的時候,身邊有個宮女叫香如,是以看到那個牌匾,一下子就想到了。”
“那後來呢?”
“後來她死了。”
“完了?”
“完了。”
葉蓁蓁做好了一番聽個可歌可泣蕩氣回腸的故事的準備,卻沒想到被他三言兩語打發了,於是追問道“那她是怎麼死的?”
“她的父親因貪汙而被流放,母後便借機賜死了她。我當時隻是太子,年紀又輕,一個不慎,沒能護住她。”紀無咎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那你現在想她嗎?”
“我心裡裝著太多的事,隻怕也沒工夫想她。隻不過她是我的人,行事也頗妥帖,很合我的心意,但我到頭來終究沒能保住她,心中十分慚愧。”
葉蓁蓁第一次聽紀無咎敞開心扉說這樣的話。這樣的他不像平時那樣凶,倒讓人覺得很是親切。不過她又一想到太後料理紀無咎身邊人的習慣似乎由來已久,不免兔死狐悲,衝口問道“若是我也被太後……”
紀無咎本能地不想聽到下麵的話,便堵住了她的嘴。見她被堵得兩眼一呆,他伸出舌尖略舔了一下她的嘴角便鬆開她,說道“不會。我不會看著這樣的事發生。”
葉蓁蓁便低垂著眼睛,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句話。太後畢竟是紀無咎的親生母親,他又能把她怎麼呢?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睡過去了。次日天剛蒙蒙亮,外頭一陣喧嘩,把紀無咎吵醒。他睜開眼睛,看到葉雷霆走進營房,親自來解了他身上的繩子。
紀無咎揉了揉發麻的手,又幫葉蓁蓁來解,解完之後不見她醒,他隻好輕輕地幫她揉著手腳。
“戰事如何?”紀無咎問道。他手下忙活著,並不看葉雷霆,目光像是溫柔的羽毛,落在葉蓁蓁身上。
“托皇上的福,旗開得勝。”
何止是旗開得勝?一切都如紀無咎預料的一樣,女真騎兵在火器和步兵的配合之下倉皇敗逃,回了永昌鎮,一路上遭遇兩次伏擊,三場遭遇戰下來,五千女真騎兵幾乎被全殲,阿克敦更是被陸離親手斬下頭顱。
紀無咎聽罷,心情大好,與此同時又有那麼點嫉妒。看吧,有人被綁在軍營裡,有人出戰立奇功,人比人,氣死人。
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陸離斬了敵將的首級,自然是頭功,隻不過這其中有一個小問題全軍營的人,沒一個認識阿克敦的。誰知道他帶回來的這個頭……是誰的頭啊……
幾個將領圍著一顆人頭一籌莫展,紀無咎聽說了此事,走過去在那顆幾乎剃成光頭的腦袋上摸了一把,便說道“確是阿克敦無疑。”
“如何得知?”
“阿克敦生下來天靈蓋就隆起一塊,被他們族人傳得神乎其神,這不是什麼秘密。”
眾人聽說,佩服之餘,都覺慚愧。看來皇上來之前確實做足了功課,反觀自己,不學無術。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和這幾日差不多。雖然所有人都承認皇上英明神武,皇上威武霸氣,但是想上前線?免談!
因為怕兩位小祖宗衝動,葉雷霆也豁出去了,一遇大小戰事,彆的不論,先研究怎麼綁人。
於是紀無咎在後方做起了純粹的參謀,漸漸地,他又多了另一個外號算無遺策。
阿爾哈圖很鬱悶。他自封戰神,雖自戀了些,但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他深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因此這次來之前,特地研究過主帥葉雷霆打仗的風格,想好了自己要怎樣應對。所以這次和大齊對上,雖沒有八成勝算,五六成至少是有的。卻沒料到這次葉雷霆用兵一改往日雷霆般的犀利,而是變得神鬼莫測起來。他簡直像是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又像是一肚子壞水兒的狐狸,詭計多端,隻占便宜不吃虧。
這真的是葉雷霆嗎?這他娘的是諸葛亮借屍還魂後的葉雷霆吧?
待到細作遞出消息來,說大齊軍中有個了不得的軍師,葉雷霆打仗的主意都是他出的。阿爾哈圖才覺了然,可雖然知道了真相,卻又有什麼應對的辦法?他的五萬人馬,已經零零落落地被打掉兩萬,反觀大齊,傷亡人數沒他的多,而且對方損的是步兵,步兵能和騎兵比嗎?
阿爾哈圖突然有了撤退的想法。
不行!他已經領了這麼多人出來,不能一點便宜都不討就落荒而逃,回去之後怎麼見人?怎麼服眾?他的雄圖霸業,不能這麼早就折在這個地方!
於是阿爾哈圖命人回去傳令,讓他的堂弟再領著兩萬人馬在某處等他,而他,重新修改了戰術,改用了大開大合的方式來對付大齊的詭計多端。
紀無咎聽到戰報,便知道阿爾哈圖已經有些急了。一著急,再精明的人也會露出破綻。他和幾個高級將領商量,阿爾哈圖急於求成,女真軍隊內部軍心不穩,是時候決戰了。
決戰的地點選在離軍營十五裡處的一處荒原,出兵前,葉雷霆照例把紀無咎和葉蓁蓁綁了扔在營房內,外麵留專人把守。因為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所以把守的人便放鬆了些警惕,就連房頂上輪班的暗衛,也有了些微鬆懈。
營房內,因為擔心他們手腳發麻,葉雷霆把葉蓁蓁和紀無咎都綁在了椅子上。這下連親一親都不能了,紀無咎表示很鬱悶。
葉蓁蓁手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此時她微一屈手指,寶石底部探出一片細小的刀片。她左右動著,用小刀片挫著繩子。
紀無咎不知道她在做什麼,見她扭動著身體沒一刻安分,便問道“你身上癢嗎?”
“嗯,我蹭一蹭就好了。”葉蓁蓁隨口應道。
“想必是有什麼蚊蟲,回頭讓軍醫給你弄些藥,或是買些驅蟲的香。”
“嗯。”快了。
紀無咎見她麵色急切,想要叫人進來給她抓一抓,但一想到讓彆的男人碰她,他又皺眉。正不知如何是好,葉蓁蓁突然身體一鬆,把雙手抽出來了。
“你!”
“噓——”葉蓁蓁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等一下,一會兒給你解。然後我們一起溜出去。”她說著,彎腰把自己腿上綁的繩子也解開了。
於是紀無咎就乖乖地等著她來解,等來的是她用一根布條勒住了他的嘴巴。
“嗯……嗯?”紀無咎十分意外。
“皇上,我怎麼可能讓你上戰場呢。”葉蓁蓁笑道,她把方才她解下的繩子又在紀無咎身上綁了一遍,做完這些,她捧著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紀無咎的臉被她親得有些發紅,又被她氣得發白,看著甚是有趣。
“嗯……嗯……嗯!”
葉蓁蓁輕手輕腳地推開窗戶,她扭臉衝他粲然一笑。“等我回來。”說著,翻身出去。
紀無咎急得劇烈掙紮,雙目發紅,卻也無法,隻得坐在椅子上心焦地等著,等著她回來。
這一場等待,是紀無咎此生最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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