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王爺!
朝堂上李二緊閉雙唇不說話,顏師古臉色鐵青一言不發,頡利依舊跪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於誌寧不知道該如何辯駁葉青的話,禦史言官黃誌安則就輕鬆很多了,風言奏是乃職責所在,就算是錯了也無所謂,陛下依然會讚許他。
葉青脖子轉了兩圈,看無人說話,李二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像是要把這場戲看到底才肯罷休。深深的吸口氣,既然你要看戲,那我就給你演出好看的。
然後對著李二深深的一鞠躬,道“陛下,還請您把小臣曾給您繪製的新錢圖紙借小臣一用。”
李二麵色一鬆,點點頭示意花孟去書房拿來,那些圖紙除了不遵循祖製外,如果按照葉青的想法,不但是解決了大唐缺銅跟錢荒的問題,也確實能夠帶動大唐的商業貿易往來。
自葉青把圖紙給他後,他細細的琢磨了好幾天,也與房玄齡跟杜如晦、戶部戴胄以及太府寺裡製作錢幣的少府監一起討論過,都不覺得采用新錢會對大唐能夠造成什麼樣兒的危害,甚至每個人都為這種錢幣的發明感到振奮與高興,這一政策,完完全全的解決了大唐錢荒的根本問題。
花孟拿過圖紙呈給李二,李二用下巴示意花孟直接拿給葉青,葉青急忙接過答謝。
捏在手裡走到顏師古眾人跟前,找出一張畫的是百貫新錢的圖紙說道“這是一百貫新錢,哪個便於攜帶,哪個便於買賣便於交易,各位自然心裡都清楚。至於顏師所言,方孔圓錢乃我們的所處的天圓地方的天人合一道義,那麼我就想問一句,這天圓地方的論距裡,到底是天大還是地大?”
葉青一邊說著一邊搬起自己的案幾走到朝堂中央放下,拿起一個比案幾小的蒲團放在案幾上說道“案幾是地,蒲團是天,那麼就想請教顏師,這蒲團遮蓋不住的地算怎麼回事兒?”
看著顏師古依然麵色鐵青不言語,葉青扒拉著其他人屁股地下的墊子,此舉讓李二恨不得揍他一頓,隨手把太子李承乾推開,把太子的大蒲團扔給了貓腰找墊子的葉青。
葉青嚇了一跳,看著李二冷冷的眼神,再看看扔下來的蒲團,用黃布包裹,對著太子行禮道“有勞太子殿下。”
然後把案幾上的小蒲團拿開,放上太子的大蒲團一下子把整個案幾都給遮蓋住,蒲團四周還有空餘的蒲團擱在空中。
葉青繼續問道“要麼是天大地小?那麼請教顏師,這多出來的天空下麵到底是何物呢?”
顏師古鐵青的臉色帶著些潮紅,這個高陵侯所問的問題簡單卻刁鑽,如今隻能硬著頭皮道“自然是大海,那東海、南海、北海自然是天的儘頭,地的儘頭。”
朝堂之上,有一個人比其他人更被葉青與顏師古的辯論深深的吸引住,那就是李泰,這家夥不知道為何對地理特彆感興趣,後世有名的《括地誌》便是出於他的手。
葉青不放過顏師古,繼續追問道“那大海的儘頭是什麼?地的儘頭又是什麼?”
“無知小兒,大海的儘頭自然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土地的儘頭自然也是什麼都沒有了。”於誌寧身為太子詹事,自然要表現出自己過人的才學,半天被葉青噎的說不出一句話,現在逮住機會哪能放過。
葉青差點被噎過去,這於誌寧也太無腦了吧,脫口道“你這是上墳給死人燒廢紙——糊弄鬼呢啊。”
噗……朝堂上的人誰也沒想到葉青說出這麼一句俏皮話,一下子沒忍住都樂了出來,就連李二跟太子李承乾都是一臉通紅,肚子裡都快笑抽筋了。
“我問你,那大海的儘頭什麼都沒有了,那你告訴我,漲潮落潮時,那海水都流你們家去了啊。”葉青說道。
“少說廢話,朕倒是想聽聽,你認為天圓地方不存在,那又該是如何的存在。”李二忍住笑意問道。
“回陛下,倭國有使者來我大唐,他們倭國四周都是海水。因此隻能說明,大海沒有儘頭,它相連著是陸地,陸地自然也沒有儘頭,它相連著是大海,我們所處的世界,自然天與地都是圓的,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天圓地方的說法。”
葉青還是不敢把我們住在地球表麵的言論說出來,怕被李二打死,他相信李二絕對不會相信的,難道人住在球麵上掉不下去?萬一給自己扣個妖言惑眾的帽子,自己就得不償失了,現在隻能是投巧回答了。至於七大洲四大洋的地理概念,等以後再找機會跟李二科普吧。
隻要能證明這新錢沒錯,能夠順暢的推行下去,葉青就心滿意足了。
顏師古冷冷看著葉青,這小子比他想象中的要難纏,緩緩開口道“小子鼠目寸光,這新錢有其利端,自然就有弊端,為何不見你說說那弊端?我大唐立國不久,這天下黎民百姓識字之人又有幾何?更彆說這新錢在買賣交易時需要以算學為基礎。”
“顏師此言差矣。陛下大力推行的科舉製又是為何?陛下推行科舉就是為了在我大唐對黎民百姓進行文化普及教育,以免我們的黎民百姓一直生活在愚昧、蒙蔽的混沌中,用簡單的算學與文化來提高黎民百姓的素質,為我大唐做更大的貢獻,難道不是一件後世留名的豐功偉績?”葉青一不留神又幫李二解決了一個難題。
這話李二愛聽,推行科舉製,終其目的是為了壓製分化五姓七家以及勳貴豪族對朝廷用人的壟斷,徹底打破血緣世襲關係,為天下清貧寒士鋪一條為官之道。
葉青這小子卻用全民普及教育為噱頭,為科舉製度的繼續推行提出了一個完全正當合理的理由,同時還避免了科舉製度與其他家族、勳貴間的直接衝突。
而這顏師古,就是推行科舉製度的最大反對派。葉青此這番話,自然是深的龍心,使得李二龍顏大悅,心中暗自叫好。
“信口雌黃,紙上談兵。你這是空談誤國,這天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你有何自信能夠讓全天下人都識得字,會得算學?”
顏師古一直在發怒,他所有的問題,到了葉青那裡,都變成了不是問題。一張利嘴自然而然的把陛下壓製世家豪門的科舉製度,堂而皇之的變成了為百姓謀福祉的製度,這一理論,恐怕是誰也反駁不得,反駁,那就是與天下百姓作對。
葉青得意洋洋的一笑,說道“三管齊下‘建立學堂、推行科舉、流通新錢。’”
這推行科舉以及建立學堂,都是李二這兩年開始推行的製度,葉青加上新錢流通,就像是順水推舟,給李二這艘改革的巨輪安上了發動機,讓這改革的巨輪能夠迅速前行無阻。
看眾人沒人說話,葉青繼續說道“舊錢時期,人們挨個數銅錢交易,新錢萬變不離其宗,不過是在舊錢數數的基礎上更多的加入了簡單的算學。如果不會用舊錢買賣的,自然新錢也不會,會用舊錢交易的,自然也就會用新錢。”
唐代的計數法依然還是沿用算籌,雖然珠算已經有了,但人們在習慣上還是願意使用算籌,大概二百七十根小木棍捆成一束,在需要計數時縱橫排列,算賬時就拿出來在地上或者在案幾上擺動來擺弄去就好了。
就像他與吳掌櫃的當初做茶葉買賣時,自己已經心算出了多少錢,但吳掌櫃還要掏出他的算籌在地上擺弄一番,在葉青這個後世人看來,怎麼看怎麼都像是擺地攤的在占卜算卦。
“胡說八道,這新錢上寫有麵值,十文錢是一枚,一文錢同樣是一枚,如果不識新錢上麵的麵值數字,如何用度?在幾十文錢的交易中,難道也需要用上算籌不成!”顏師古腦子裡苦苦思索著新錢的弊端。
葉青把麵值為文的圖紙一一在案幾上排列開來,隻見新錢大小正好都是差一圈,最大的一百文錢也不過如民國時期袁大頭的銀元大小,最小的則是如後世的銅幣五毛錢大小。
此刻不用葉青說話,朝堂諸人一看新錢大小,便了然於胸,這新錢從大小就可以分辨出,就算是不識字,也能分辨出這新錢麵值來,大的自然值錢,小的自然就是麵值小些了。
顏師古臉色更加通紅了,青裡透著紅,快成茄子了都。一代大儒,如果還看不懂葉青在新錢上玩的把戲就不如找根柱子撞死算了,麵值除了上麵的數字來區分外,按照大小更能直觀的區分,這對普通的大唐百姓來講,自然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葉青再把麵值為貫的新錢圖紙鋪開,大小與文錢大小一致,葉青拿過一枚最大的文錢跟一枚最大的貫錢走到顏師古跟前。
把新錢的背麵展示給顏師古看,說道“文錢的背麵乃陛下身著常服的頭像,貫錢的背麵乃陛下身著朝服的頭像,您覺得會有人分辨不出來嗎?就算是不識數,看陛下的穿戴也能分辨出來這新錢是貫錢還是文錢吧,就算是瞎子,就是靠手摸,也能夠分辨出這貫錢跟文錢吧。”
看著一臉鐵青的顏師古看完圖紙後,葉青得意洋洋的轉身走到鋪滿錢幣圖紙的案幾前小心翼翼的收拾好那些圖紙,緩緩道“新錢的流通對我大唐有百益而無一害,商人手裡的商品就如農戶田地裡的莊稼,都是我大唐走向富裕的根本之所在,農與商是緊密聯係無法分開的,農業的發達自然會帶動商業貿易的流動,商業的往來,自然會使我大唐的農業更加繁榮壯大。”
看著朝堂上的眾人思索著他的新論斷,葉青歎口氣道“商人的嗅覺跟智慧,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的多,飛錢或許你們都還沒有聽過吧,但東西兩市因為新錢即將要流通的政策,已經開始出現了,甚至在這之前,飛錢就已經在固定的商家之間流通了,如果我們再不改製,隻會讓我們固步自封,拖累我大唐走向富裕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