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老神情變換,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話,都吞回了肚子裡,隻是怔忡道
“怎麼會是……”
怎麼會是謎天大陣……
傀老眉頭緊鎖,沒有深究,而是問道
“這謎天大陣,與一般的謎陣,有何不同?”
莊先生搖了搖頭,“不一樣……”
“謎陣可以構成大陣,但這種大陣,隻是簡單謎陣的集合,隻有大陣的規模,而無大陣骨骼,其實嚴格來說,不算是大陣,……”
莊先生又看了一眼,墨畫適才畫下的陣法,歎道
“謎天大陣不同……”
“它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大陣……”
“特殊到,根本弄不清,這陣法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現存的謎天大陣,所封印的,都是一些不可知的隱秘……”
“謎天大陣,有著彌天之謎……”
“涉及的陣理,也離奇古怪……”
莊先生凝視著傀老,像是詢問,又像是自問
“謎陣隻是解密的把戲,為何能構成大陣呢?”
“又怎麼才能構成大陣呢?”
“一切大陣,統籌萬千陣法,講究同根同源,主殺,主困,主防的都有。”
“那麼謎陣,統籌的是什麼陣法?同根是什麼根,同源又是什麼源,它主張的,又是什麼?一個‘謎’字麼?”
“又是什麼樣的人,能有能力,有魄力,有那麼強的神識衍算,去構建一座謎天大陣?”
“構建謎天大陣,又是為了什麼?”
……
莊先生沉思良久,猛然驚悟,喃喃自語道“我錯了,我一開始,就想錯了……”
“《天衍訣》這門功法,有大問題!”
“在識海之內,構建謎天大陣……”
“這門功法,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給‘人’學的……”
“或許,這真的是給字麵意義上的,某類‘妖孽’,去學的功法……”
“創出這門功法的,究竟是什麼人?”
“再或者說,這真的是‘人’能創出來的功法麼?”
“‘人’能依靠功法,就在修士的識海中,構建出謎天大陣麼……”
莊先生眉頭越皺越緊。
古功法……
謎天大陣……
天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他覺得自己冥冥之中,似乎窺見了什麼端倪,但一旦細想,就仍是一片迷霧,就像陷入了“謎天大陣”一般。
“罷了……”
莊先生歎道。
自己已經,沒多少時間考慮這些問題了。
現在的問題是,墨畫這孩子……
“謎天大陣能解麼?”傀老問道。
“雖然是謎天,但還是謎陣,而且隻有一品,以墨畫那孩子的陣法造詣,解是可以解的,隻不過……”
隻不過,有可能真的要花個十來年。
這還是順利的情況下。
如果謎天大陣,有了什麼莫測的變化,出了未知的變故,那想築基,就真是難於登天了……
很可能蹉跎數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要想個辦法……”
莊先生默然道,眼眸之中,算紋明滅,天機浮沉,良久之後,似乎找到了一絲機緣。
這一絲機緣,極其隱晦,極其危險。
但卻是可以把握的。
莊先生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麵露苦笑。
人算不如天算。
本來一切都算好了,但還是出了意外……
現在又要多費周折了。
“我本來還想,親眼看著墨畫這孩子築基,了卻一下心願,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來不及了……”
我的旅途,到這裡就是終點了……
莊先生的目光,有些許悵然,隨後又是一片坦然。
該來的,總會來的……
傀老默默看著他,目光晦澀,漸漸隱入黑暗。
……
墨畫回去之後,一有空就沉入識海,一個一個去解開謎陣。
雖然謎陣很多,但他也不驕不躁。
可解著解著,他發現這片謎陣,似乎和自己之前遇到的謎陣不同。
之前的謎陣,像是“死”的,是刻板的,解完就消失了。
而現在的這片大陣,陣紋流轉,像是“活”著的。
而且大片大片複陣,互相連接,彼此呼應,共生共存。
必須針對複陣,一解一大片。
否則的話,解完單陣,還會有單陣繼續生成。
墨畫隻能再去請教莊先生。
莊先生似乎是準備了很久,將一遝厚厚的陣書和陣圖,交給墨畫,直接道
“你識海中的大陣,名為‘謎天大陣’。”
“這個名字,你記住就好,不要對外說。”
“這是一些,關於‘謎天大陣’的記載,還有我總結的心得,你仔細收著,好好研習,應該對你解陣有幫助……”
墨畫心中感激,但又覺著,有一絲違和。
似乎師父,是忙於交代什麼一樣……
“師父……”墨畫小聲道。
莊先生卻搖了搖頭,沒讓他說下去,隻輕聲道
“下去吧,好好學。”
墨畫躊躇片刻,“嗯”了一聲,恭敬地離開了,隻是小臉上,掛著揮之不去的憂慮。
有些事,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師父是在避著什麼人。
他也知道,師父說過,這次雲遊的目的地,就是五行宗。
那到了五行宗,學了五行靈陣,然後呢?
師父沒說過。
一些事,墨畫很早之前,就有了猜測,但直到現在,他才心驚地意識到,即便再不情願,該來的,也還是會來的……
墨畫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而五行宗表麵上,仍舊風平浪靜。
直到,墨畫見到了一個熟人。
這日,墨畫正和小師兄小師姐,趴在一張桌子上學陣法,忽然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抬頭便見門口,站了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帶著麵紗,氣質清冷。
墨畫一怔,隨後一喜,“雪姨!”
雪姨見了墨畫,欣然含笑,柔美的眸子,打量了墨畫幾眼,點頭道
“許久不見,長高了。”
墨畫臉上笑眯眯的。
白子勝和白子曦也很是欣喜。
幾人寒暄了一陣,墨畫便疑惑道“雪姨,您怎麼來了?”
“對啊。”白子勝道,“師父不是不讓您跟來麼?”
“是莊先生喚我來的。”雪姨道。
“師父?”
墨畫三人相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雪姨點了點頭,“莊先生不讓我隨行,但我掛念你們的安危,其實還是跟著你們的,隻不過離得很遠。”
“莊先生知道,並未怪罪,也算是默許了。”
“這些時日,我都在離山城外。前幾日,我想修書一封,寄給夫人,便見墨水無筆而動,洇紙成文,凝成了一個‘來’字。”
“我便知道,這是莊先生的意思,他想讓我過來……”
“可是,師父喊您過來,是為什麼呢?”墨畫有些疑惑。
雪姨搖了搖頭,她也不清楚。
“莊先生可曾休息?”雪姨問道。
墨畫道“師父休息過了,現在正在喝茶。”
雪姨點了點頭,便起身去拜訪莊先生。
墨畫三人也都跟著。
古色古香,茶香氤氳的居室內,莊先生身姿優雅而筆直,正認真喝著墨畫為他煮的清茶。
見了雪姨,莊先生並不意外。
雪姨恭恭敬敬,向莊先生行了一禮,莊先生點頭示意。
雪姨便低聲問道“不知先生喚我前來,有何吩咐?”
莊先生沉默片刻,目光含蓄,將墨畫三人的樣子都看在眼裡,這才緩緩道
“你將這三個孩子,都帶走吧……”
“離開五行宗,離開離山城,彆再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