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本命法寶,也是魔道金丹期,最強大,最邪惡,最腥穢的一類製式法寶
黑魔劍。
守魂鈴護心,煉血袍護身,黑魔劍殺伐。
三品大離山州界之內,天道限製之下。
金丹後期的血袍老魔,持此三樣魔道寶物,接近天道限製下的,修士戰力巔峰!
血袍老魔凝視道人,威嚴道
“犯聖子者,殺無赦!”
這等威勢,似乎震懾住了道人。
道人停了下來,漆黑的眼眸,看著血袍老魔,又看了眼聖子,說出了一句冷漠的話
“你要護著他?”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枯木,又仿佛喉嚨漏風,聽著有些失真。
“這是自然……”血袍老魔道。
“為什麼?”
“他配麼?”
道人臉上,人臉變換,話也突然多了起來……
明明出自一人之口,但又仿佛,是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聲音,借一人之口,一同說話。
語氣雖平淡,但裡麵卻摻雜著世間百態的悲憤。
憤怒、不甘、仇恨、譏諷、不屑……種種情緒,濃如酒,稠如墨,醞釀在了一起
“你是金丹,是大魔修!”
“為什麼要不惜性命,護這個小輩?”
“憑他是聖子?”
“他是聖子?”
“他憑什麼是聖子?”
“他憑什麼能對你頤指氣使?憑什麼讓你卑躬屈膝?憑什麼讓你俯首稱奴?”
“憑他聖子的血脈?”
“血脈算什麼?”
“人死後,不過一灘血水,一坨腐肉,血脈算什麼?”
“憑什麼,有的人,生下來就是聖子?”
“而有的人,卻要為奴為婢?”
“就憑那一身腐臭的皮囊,一灘風乾的血水?”
“憑什麼呢?”
道人所有的聲音,彙在一起,噪雜刺耳,而又滲入心扉地質問道
“為什麼,聖子不能是你?”
“為什麼,魔君不能是你?”
“魔君聖主,寧有種乎?”
“不過一灘血肉……”
“活是一樣活,死也是一樣死……”
……
道人魔音入耳,血袍老魔目光震顫,渾身發抖,強自鎮定心神
“不,不行,他是聖子,他有聖子血脈……”
道人的聲音,重又輕緩,但又有著異樣的冷漠,和不儘的蠱惑
“那你就吃了他……”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吞噬他的血脈!”
“你將成為聖主!”
血袍老魔兩腿一軟,忍不住身形踉蹌,後退幾步,目光慌亂,心旌動搖。
不!
不對!
這個道人在騙我!
可是……
他明明知道,這個道人在騙自己!
但他的心中,還是湧出了無儘的欲望和衝動。
是的,這道人在騙自己……
可是……他真的是在騙自己麼?
他說的,有錯麼?
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堂堂金丹魔修,要做一個卑微的老奴,要卑躬屈膝,要搖尾乞憐?
修魔者,不是應當無法無天,隨心所欲麼?
吃個人,又算什麼?
吃個聖子……又算什麼?!
“鐺”地一聲。
守魂鈴應聲而碎。
血袍老魔的心魂,已經失守……
他目中露出極大的恐懼。
他感覺自己的神識,被分成了兩半,一部分“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不能做什麼,另一部分,卻充斥著可怕的本能和欲望。
這份本能,驅使著他,目光貪婪,一步步向聖子走去,仿佛真的要……
將聖子活生生吃了!
“不!”
血袍老魔的理智在掙紮。
他絕不能傷害聖子!
血袍老魔神色因掙紮而猙獰,臉上浮現出巨大的割裂與痛苦,最終理智稍稍回溯,他也開始逐漸能控製自己的身體。
可也隻是能控製一部分。
他控製左腿,右腿仍向聖子走去,他摔倒在地,控製了左手,右手就在扒地,向聖子爬去。
任血袍老魔如何醜陋地掙紮著,他也控製不住自己,一步步逼近聖子。
而越接近聖子,他心中的殺意便越重,饑渴便越深。
而聖子已經嚇傻了,呆呆站著,一動不動。
“不能傷害聖子!”
“聖子尊貴,不容有失!”
血袍老魔心一狠,憤然自斷經脈,自廢手腳。
可他是金丹,斷了經脈,廢了手腳,還有血氣,還有魔氣,還有本命法寶……
隻要他活著,聖子必死。
血袍老魔麵露絕望。
“這就是……詭道人麼……”
他看了眼聖子,淒然一笑,而後目光狠厲,並指成爪,自斷了心脈,同時靈力逆運,自毀了金丹!
金丹自爆,威力極大。
一瞬間,魔氣翻騰,血霧漫天。
血袍老魔隻將自爆之力,封存在了自己的肉身之中,為的就是不傷及聖子,是以血霧濃烈,聲勢極大,但溢出的威力並不強。
血袍老魔死了。
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震驚失色。
詭道人神色如常,對血袍老魔的死不屑一顧
“有膽子死,沒膽子反,奴性太重……”
說完,他又邁步向聖子走去,眼神漠然,如看草芥。
仿佛尊貴如聖子,也不過一堆枯骨爛肉。
嚇傻了的聖子,這才回過神來,腳步一虛,摔倒在地,掙紮著向後退去。
二十餘魔道金丹,儘皆死於詭道人之手!
而且死得詭異,死得殘忍,死得毫無征兆,防不勝防。
聖子的臉上,再無囂張與冷漠,有的隻是無儘的恐懼。
“我……我是聖子……你不能殺我!”
“彆,不要道心種魔!”
“不要種魔!”
“我不要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詭道人根本不聽,幾步的時間,已經靠近了聖子,一雙修長蒼白沾著血汙的手,緩緩向聖子伸去。
聖子隻覺肝膽欲裂,他絞儘腦汁,苦苦求生
“彆,彆殺我!”
“我是聖子,將來有可能是魔君!”
“我爹是鬼王宗宗主,我娘是血玉羅刹……”
……
可這些話,根本阻止不了詭道人。
便在此時,聖子喊了一句,“我有‘血道人’的血脈,是血道人的後裔……”
詭道人的手停住了。
而此時的墨畫,目光微凝。
他又聽到了另一個道人的名號
“血”道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血道人的緣故,詭道人垂下了手,放過了聖子。
聖子劫後餘生,大口喘息,這才發覺整個人,已經被冷汗浸濕。
詭道人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和恐懼感。
而此時,這些危機已經過去。
聖子也深深明白了“道人”兩個字的份量。
他偷偷抬眸,畏懼地看了眼詭道人,雖然聲音還有些發抖,但仍舊恭敬道
“血道人是我老祖,是上古的大魔修,您也有道人封號,因此,我應該尊稱您一聲,‘師叔祖’?”
詭道人根本不予理會。
他轉過頭,看向了白子勝和白子曦,漆黑的瞳孔之中,流露出了一絲彆樣的情緒。
而後,他便一步步,向白子勝和白子曦走去。
他的聲音,雖然有些斷續和僵滯,但語調卻沒了怪異,變得平常起來
“你們,是我師弟的弟子?”
“還是……我師妹的孩子……”
“我要你們,帶個路,帶我去見見……我的師弟。”
白子勝和白子曦臉色蒼白。
雪姨更是神色驚恐。
她知道,這絕不是“帶路”這麼簡單。
詭道人是要抓住子勝和子曦,將他們當做籌碼!
詭道人行事叵測,凶殘無度。
他不會顧念一點舊情。
一旦被詭道人抓去,生死未知,禍福難料,而且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即便回來,也很有可能被“道心種魔”,受其支配,生不如死……
雪姨心中痛楚,焦急無比,“前輩……”
可很快,她便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甚至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白子勝和白子曦,也同樣動彈不得。
詭道人一步步靠近他們,神色淡然,伸出修長而血腥的手掌,想將兩人抓在手中……
雪姨心急如焚,急火攻心,忍不住吐出鮮血。
周圍死一般地寂靜。
便在此時,一道清脆卻突兀的聲音響起
“師伯……”
這道聲音,打破了死寂。
詭道人轉過頭,就發現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小修士,他的神色坦然,目光澄澈,又有一些深邃。
“我帶您去吧。”墨畫道。
詭道人看向墨畫,目光冷漠,並不在意。
忽然他心中一悸。
並不在意……
我怎麼會……不在意呢?
我怎麼會……偏偏……漏掉這個小東西呢……
詭道人注視墨畫,悉心一算,隻覺一陣雲消霧散,因果撥亂,一道小小的身影,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
“這是……被我師弟,藏起來的人……”
詭道人漆黑的眼眸,微微震顫。
“好……”詭道人的臉上,竟浮出一絲生動而怪異的表情,“你隨我去……”
有你,就足夠了……
墨畫點了點頭。
“師弟!”白子勝大急。
白子曦也眸光顫動,急切道“墨畫!”
雪姨咬緊嘴唇,無能為力。
墨畫對他們溫和地笑了笑,擺了擺手道
“師兄師姐,你們先回去吧,我跟師伯去看看師父……”
詭道人目光詫異地看了墨畫一眼,之後便轉過身,一搖一晃地向前走。
墨畫跟在他身後。
夕陽已落山。
兩道身影,一大一小,一個詭異,一個純真,一步又一步,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