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望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既然將瑜兒,擄掠到了這血祭大殿深處,自然也要由他,再將瑜兒送出去。
天機因果,一飲一啄。
三人穿過一條條甬道,一座座廟宇,一間間大堂,一道道大門,一步步離開這座邪神大廟,向著外麵走去。
這是邪神老巢,沿途有密密麻麻,惡形惡狀的魔修。
但有羽化境的上官望帶路,並沒人敢攔。
偶有幾個不開眼的,問墨畫和瑜兒是做什麼的,也被上官望一劍削斷了手臂。
「老夫行事,你們也配過問?」
有魔修桀驁不馴,想對上官望動手。
上官望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而後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展示出了羽化的修為和威嚴,至此敢尋畔的魔頭,也就少了。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三人穿過邪廟魔海,來到了一處血色山壁前。
這是一處熟悉的血肉之門。
屠先生就是穿過這扇門,利用門後的血肉通道,將他帶到這大荒邪神廟中的。
而與屠先生待了那麼久,也從屠先生那裡,學了不少陣法,墨畫現在被尊稱一句「小屠先生」也不為過。
他用手掌,覆在血肉之牆上,感知城牆之中的神念氣息,衍算其中的血祭陣法紋路,
片刻之後,心念一動,血絲浮現而後顫動著分開,開啟了血色的大門。
上官望在前麵開路,墨畫牽著瑜兒,走在上官望身後。
途徑各種修士殘肢,血色的臟腑,令人惡心不堪的景象。
上官望神情漠然,墨畫隨心中厭惡,但神色平靜。
可小小年紀的瑜兒,卻再也忍不住了,臉色蒼白,手腳都在顫抖。
墨畫害怕他露餡,用手撫過他的眼睛,讓他閉上雙眼,而後親自背起瑜兒。
瑜兒趴在墨畫的背上,隻覺周身浸在一股清新靜謐的氣息中,一切血腥邪異和惶恐,
全都消散無形,緊繃的心情得到舒緩,下意識沉沉睡了過去。
走在前麵的上官望,偶爾回頭,見到這一幕,心中震動。
竟真有人,能與神主這般親近。
能得到神主如此深厚的信任·
上官望的信仰之中,又生出了一絲妒忌。
就這樣,又走了片刻,墨畫忽然對上官望說,「走快點。」
上官望一愜。
墨畫沒跟他解釋。
他實在等不及了。
沒人比他這個始作俑者更清楚,眼下的荒天血祭大陣,是極其凶險的地方,真的一刻也待不了。
這個大陣,可是沒有「生門」的。
至少,墨畫他自己都不知道生門在哪。
上官望不明白,他覺得墨畫有些急躁,但也沒想那麼多,隻以為墨畫想早點擺脫屠先生,帶著神主遠走高飛。
「是。」
於是上官望和墨畫,都催動了身法,加快了腳步,幾個瞬間,便消失在了原地,而且越走越遠。
上官望是羽化,儘管眼下不能飛遁,但遁法的速度奇快。
令他意外的是,隻有築基的墨畫,身法竟也十分精湛。
不過想到墨畫在論劍大會上的表現,上官望也心中釋然。
時間一點點流逝,兩人也越走越快,將邪神大廟和血祭大陣,全都拋在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麵前豁然開朗。
磷的山石,破損的陣樞大殿,全都浮現在了眼前,而且這一切,墨畫十分熟悉。
這是荒天血祭大陣中,他最開始接觸的那一部分陣法結構,雁落山大陣。
這部分陣法結構,墨畫摸得最透。
換言之,這也是他的「主場」。
「隨我來。」墨畫道,而後背著瑜兒,走在前麵。
上官望對這部分陣勢地形不熟,便隻能跟在墨畫身後。
沿途有些魔修屍體,剛死不久,看身上的傷口,似乎是死在正道傳承的法術和劍法下的,應該是適才與乾學修士爆發決戰,死在了他們手裡。
當然,也有一些乾學修士的戶體。
這些屍體,大多血肉斑駁,似乎是被人,或是什麼妖魔啃噬過了。
「這就是修道戰爭意味著無情的殺伐和冰冷的死亡」
墨畫心中微歎。
之後他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雁落山邊緣,橫亙於麵前的,便是一座深淵。
深淵之下,血河奔騰,魔氣森森,裡麵養著無數血肉之卵,有潮水般數不儘的妖魔,牙咧嘴,渴望著新鮮的血肉。
這正是雁落山那處妖魔深淵。
深淵之上,橋梁已斷。
墨畫手捏銅錢,心中微動,意識到時間不多了,便指著深淵,對上官望道:
「想辦法,將我們送過去。」
上官望一愜,當即皺眉。
這深淵太深了,而且深淵之下,是血肉之河,妖魔無數。
若是四品州界還好,他是羽化,可以飛遁,橫跨深淵。但這是三品雁落山,羽化不能飛.麵前的深淵,便是絕地。
「用懸索。」墨畫提點道。
上官望心中一動,轉過頭便看到了牆壁上的懸索痕跡,當即心下了然,點頭道:
「好。」
他是羽化,手裡的靈器和寶物不少,便自四品的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條白銀懸索,撚在手裡,催動靈力,而後向遠方一甩。
白銀懸索,便化出一道銀光,隔著深淵,嵌入了一側的懸崖。
但問題是,深淵太寬,而白銀懸索有點短,因此隻能嵌在最近的懸崖石壁上,而後借石壁停駐,再一點點向深淵對麵橫渡。
「走。」
上官望一馬當先,踏上白銀懸索,想先為墨畫探路。
可他剛踩上懸索,便臉色一變,與此同時,一道漆黑色的魔眼劍氣,兜頭砍下。
上官望勉強避開,但他腳下的白銀懸索,卻被截成了兩段,墜落於深淵還不待上官望喘口氣,他身後金光乍現,一隻金銅之身的僵屍,已經伸出利爪,刺入了他的肩膀,金色的戶毒,滲入他的經脈。
上官望大驚,反手一刺,鋒利的劍氣震退了金屍,但卻刺不破金屍的表皮。
金屍表皮的防禦之強,可見一斑。
上官望轉過頭,看向身後。
兩道人影緩緩浮現,一個戶氣森森,是陰戶穀的羽化;另一個背著魔氣森森的巨劍,
是魔劍門的老者。
上官望瞳孔一縮,「你們早就到了,在這裡等很久了?」
魔劍門老者冷笑,「你是叛徒,孤家寡人,無門無宗,護持不了神主。」
「神主,自當由我魔劍門供奉。」
陰戶穀的羽化,則看著墨畫,目露垂涎,「我若沒猜錯,你這小子,身上有「戶王的氣機,還是低階的屍王——」
「屍王者,屍中王者,秉死道氣運,號令萬屍,莫敢不從—但卻向來可遇而不可求。想不到,老朽求了一輩子的氣運,如今落在了你這小子身上———」
陰屍穀羽化,那雙灰白色死氣沉沉的眼眸之中,透露出興奮的血色:
「我的金屍,若是成了‘屍王’,那老朽在陰屍穀中,必所向無敵。陰屍穀主之位,
非我莫屬!」
被陰屍穀的羽化老魔頭,目光獰地盯著,墨畫背著瑜兒,臉色蒼白。
陰屍穀羽化再也按捺不住渴望,當即操縱金屍,向墨畫撲殺而來。
上官望怒,「休想凱神主!」
神主的恩賜,是他一個人的!
上官望挺劍而出,與陰戶穀的羽化,廝殺在了一起。
而另一邊,魔劍門的老祖陰沉一笑,化作一道魔氣,也向墨畫,主要是墨畫背上的瑜兒撲殺而來。
魔氣濃烈,黑風湧動,即將撲到墨畫麵前,忽而地麵之上,血肉蠕動,化作人形。
一副妖魔模樣的屠先生,自血肉中誕生,張口噴出一口血霧,消彈了魔氣。
而後以手為刃,向黑霧中一刺。
黑紅光芒交織,屠先生的血肉之刃,與一柄漆黑魔劍,拚在了一處。
魔劍門老者麵色陰沉,「神主,是我魔劍門的,是上古魔劍的主人!」
屠先生也一味冷笑,「區區劍奴,癡心妄想。」
說完,他化作一團模糊的血肉,纏向了魔劍門老者。
魔劍門老者,也催動長著眼睛的魔劍,與屠先生廝殺,
上官望與陰屍穀的金屍羽化,同樣纏鬥不休,劍氣與金屍互相絞殺,慘烈異常。
於雁落山深淵前,四個羽化,拚命廝殺,殺得難解難分。
而他們拚死拚活爭搶的東西,便是他們的神主肉胎,以及具有戶王因果的墨畫。
墨畫站在深淵之邊,看著四個羽化殺來殺去,而後心念一動,抱著瑜兒,直接腳底一滑,跳入了深淵,躍向了鮮血淋漓的地脈,躍向了萬千血肉妖魔的魔窟。
廝殺正酣的屠先生四人,察覺到這一幕,瞬間心中大震,臉色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