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被崩掉,邪力和鮮血,如「火山」噴發,天邊唯有一抹血紅。
可下一瞬,這血紅中間,又湧出了一層晶瑩的藍色。
這是靈力的顏色。
荒天血祭大陣,靠大肆殺戮,獲取大量的修士皮,肉,骨,血作為陣法素材,才能構建而成。
但論劍大會因為墨畫,發生了種種變故。倉促之間,屠先生不得不提前啟動血祭大陣因此前期準備不足,後期又受乾學各方勢力鎮壓,魔修的殺戮遭到遏製,大陣的素材匱乏,陣師也死了一大片。
在這等重重困難之下,屠先生沒辦法,隻能用墨畫做陣師,以正道的陣法體係,輔建荒天血祭大陣。
因此,這套血祭大陣,是正邪並軌的陣法體係。
大陣內部,靈力和邪力並行。
邪力部分,由屠先生主管。
而靈力部分,完全由墨畫掌控,
在此之前,靈力和邪力並立,互不乾擾。
可墨畫打破了這個平衡,他先崩陣樞,再崩陣眼,而後讓邪力和靈力,交織在了一起。
修界天地萬力,相生相克,相容相斥,對立而統一。
邪力和靈力,都是天地修為力量的一種。
藍色的靈力和紅色的邪力,甫一接觸,便彼此糾纏交彙在了一起。正邪之力,互相絞殺,互相排斥,但又互相轉化,互相滲透前兩次崩解,都隻是鋪墊。
而這,才是墨畫最後要「崩解」的東西。
荒天血祭大陣,以合縱連橫之勢,覆蓋了乾學周邊,足足九個中小州界,整體的規模太大了。
第一重陣樞崩解,核心塌,但隻波及了很小的一片區域。
第二重陣眼崩解,邪力蔓延,也隻占據了大陣的五分之一。
可第三重,也是墨畫準備的最後的崩解,借靈力和邪力交織的逆變,卻如春風吹野火般,幾乎在眨眼之間,便蔓延到了整個荒天血祭大陣的全部。
廢墟之中,經過前兩次逆變,已經積蓄了足夠多的「崩解」之力,如同一大片火種。
此時海量的靈力和邪力滲透交織,如同處於臨界點的巨大「炸藥」。
火種碰上炸藥,幾乎一點就著。
崩解之力,點燃了海洋般的靈力和邪力。
那一瞬間,整片天地,全都暗了下來。
日光被吞沒,漆黑籠罩天地,
遮天的血色,晶瑩的藍色,也全都被崩解的漆黑之色籠罩。
無論是血色的邪力,還是藍色的靈力,交織糾纏之時,都帶上了一層恐怖的黑邊。
而後,天地一片死寂。
令萬物消融的「寂滅」開始。
無論是靈力,還是邪力,都被從本源上,開始「解體」,連帶著沾染上這些逆變靈力和邪力的一切事物,都開始悄無聲息,但又無可抗拒地被「消融」,化作漆黑的粉末。
山石化為黑灰,層層消解。
草木瞬間枯萎成粉。
大片大片的山川,宛如圖畫一般,被漆黑色的墨水抹去,憑空消失。
無數的魔修,於一瞬間死亡。
他們恐懼著,掙紮著,怒吼著,咆哮著,嘶喊著——”一個個麵目掙獰,歇斯底裡,但卻如同黑白畫上的「水墨人」一般,在恐怖的崩解之力下,被連同圖畫一同撕毀,解滅成灰。
而這恐怖的崩解之力,還在不斷滋生。
死滅籠罩天地乾學州界,所有修土,在這等天地無光山川變色萬物寂滅的崩解之前,全都駭然失神無論是道廷司典司執司,各世家各宗門長老弟子,還是各地前來觀劍的修土,乾學周邊因魔患惶恐不安的散修此時所有這些修土,全都仰著頭,看著這崩解之力吞噬天地的恐怖一幕,驚恐呆滯。
便是一向見多識廣的各世家宗門老祖,也都瞳孔震顫,寂靜無聲。
而在觀劍樓的最頂層。
一位白發蒼然的老者,看著天邊的萬物死滅之景,同樣證失神,手中的棋子,停在半空,久久不曾落下。
末了,棋子落於棋盤,老者輕輕歎息。
靈力與邪力相融,彼此容斥,滲透轉化,再以崩解之力,強行將其「解離’,從而引發更強大的崩解之力這種崩解從根源上來說,崩解的並非是陣法,也不是靈力,或者是邪力。
而是正邪互斥互融的「法則」。
換句話說,這就是初步的「陰陽逆變」。
老者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陰陽是古修士理解天地的法則。
天地萬物,皆合陰陽之理,學任何陣法,乃至任何功法,道法,丹法,符法,都有可能觸類旁通,明白大道陰陽的道理。
但這道理,至簡又至繁。
尤其是陣法。
這裡麵要涉及到極高深的衍算之法。
真想用崩解之力,進行陰陽逆解,法則剝離,需要極強大的神識,極浩瀚的算力,以及極深厚的陣法造詣,和極高明的衍算之法。
再加上有耐心,有恒心,有悟性,才能準確推衍出,陣樞崩解後的各種情況,和靈力的萬般變化,從而對崩解,進行精準的規劃,首尾相續,層層管控,暗布殺機這裡麵的變化太多。
控製太精準。
涉及的衍算,也太··變態了···
老者皺眉,最後又深深歎了口氣。這是他第三次歎氣,與此同時,他也心中腹誹:
「姓莊的小子,到底都教了些什麼啊——他心裡到底有沒有一點數?什麼都能教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教出來的是個什麼‘東西’?」
以前最令人頭疼的,是那姓莊的小子。
好了,現在姓莊的沒了,剛過了十年,他徒弟就來接班了。
「人都沒了還不安生—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老者揉了揉額頭,而後轉過頭看向窗外。
窗外,天地仍舊昏暗,荒天血祭大陣還在崩解,寂滅之力還在吞噬著一切。
天地陰寒,如同九幽。
老者沉默,片刻後目光凝重,口中頗有些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這也不是「接班」啊———」
「這滔天的殺尊這一次—.得抹殺多人啊—」
「姓莊的當年—也不敢這麼殺·
荀老先生也凝視著窗外,從最開始的震驚失神之後,也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越來越凝重。
荒天血祭大陣,被漆黑色籠罩。
大陣之內,一個又一個生命,被直接抹消,而且越來越多。
這些生命,不隻包括各個魔道宗門的修土,還包括數不儘的血肉妖魔,以及大量詭異魔道的血奴,戶奴,色奴,靈奴—
如今這些人,這些生靈,被沾了「陰陽逆變」的恐怖大陣崩解之力,全部抹殺一淨。
無論煉氣,築基,還是金丹,全都會死。
哪怕他們是魔道,也殺得太多了。
實在是太多了。
這個數之不儘的數量,令荀老先生都頭皮發麻,
「殺生」二字,可沒那麼簡單,這是沾著因果,會凝聚煞氣的。
殺得越多,身上背負的殺孽越重。
命格裡的煞氣越濃。
假如眼前大陣崩解,真是墨畫下的手,他崩解死了這麼多魔道生靈,那他這次的「殺孽」,恐怕真的是要「通天」了。
他身上的煞氣會濃烈凶戾到什麼地步,荀老先生更是想都不敢想,怕是真的說一句如深淵如滄海都不為過。
這可絕不是什麼好事。
關鍵是,墨畫修齡才二十多歲,就背著這通天如海般的殺孽煞氣”·
荀老先生眉頭緊皺,心中焦慮,胸口更是如同壓了塊重石一般。
可大陣既崩,殺孽既開,便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
墨畫這次的行跡,是真正的「毀戶滅跡」,「毀陣滅戶」,他引發的崩解之力太強了,荒天血祭大陣之內,幾乎所有的生靈,都難逃一死。
天地寂滅,生靈被抹殺。
一條條亡魂,歸於九幽。
整片天地,被抹上了肅殺之色,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寒。
而這每一條亡魂,都為墨畫的「殺孽」記上了一筆,也讓他的煞氣,濃烈了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天邊陰雲密布,雷聲乍起,
荀老先生臉色大變,其餘洞虛修士也紛紛循聲望去,麵露驚恐。
一股令所有修土,包括洞虛修士都恐懼的天道氣息傳來。
鮮紅刺目的雷光,從天邊降下。
頃刻間,抹殺了四道生機。
這四道生機,是羽化!
而這道紅光,是天道雷劫!
荒天血祭大陣被崩解,恐怖的寂滅之力,硬生生將四尊羽化逼上了死路。
這也意味著,墨畫馨竹難書的「滔天殺孽」中,被添上了四道,最為濃墨重彩的記錄:
他崩解大陣,逼死了足足四尊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