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都皺著眉頭,臉色也不大好看。
太虛門的一眾弟子,包括令狐笑,程默,司徒劍,歐陽軒,郝玄,楊千軍,歐陽五兄弟……等等,儘管嘴上不承認,但心裡卻全都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他們的小師兄墨畫,聰明,正直,友愛,英明神武,神識強,陣法強,身法好,會隱匿,遇到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
這樣的小師兄,根本不可能死!
但他們很快又意識到了,這隻是他們的一廂情願。
小師兄再厲害,畢竟也隻是個人。
隻是一個築基修為的宗門弟子。
他不可能不死。
說他不死,隻是他們想當然罷了。
尤其是,身處如此恢弘邪異,妖魔如雲的魔道大陣中,危險重重,凶惡萬分。
以小師兄的修為,能夠自保,能夠不被魔道蠱惑墮落,就已經是燒高香了。
而現在,更令他們心驚膽寒的是,整個魔道大陣,都不知被何方高人,以驚天的手段炸毀了。
大陣內外散發著恐怖的毀滅氣息,所有生靈灰飛煙滅,他們的小師兄,又怎麼可能幸免?
“難道,小師兄他……”
所有太虛門弟子,心中都咯噔一跳,心底發顫。
令狐笑抿著嘴,皺眉道:“我們……再等等。”
“嗯。”司徒劍等一眾太虛門弟子點頭。
其他各宗門天驕,也都留了下來,一起等著墨畫。
可他們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大陣徹底崩解完,所有生靈化為黑灰,死氣直衝天際,也沒見到墨畫的身影。
“小師兄……”
太虛門弟子們,心底越來越涼,甚至有人開始眼眶發紅,偷偷揉眼睛。
“墨畫他……真的……死了?”
四大宗的敖戰,蕭若寒,沈藏鋒,神情都有些呆滯。
八大門之中,斷金門的宋漸緊咬著嘴唇,心中難過。
癸水門的秦滄流,紫霞門的陸珍瓏,大羅門的葉之遠,逍遙門的風子宸,金剛門的石天罡……這些與墨畫有過恩怨的天驕弟子,也紛紛心情複雜,神色落寞。
他們與墨畫有過節,恨著墨畫。
但他們也被墨畫救過,受了墨畫的恩情。
如今,墨畫救出他們之後,自己卻說著要救人,深入邪道大陣,並在大陣內殞命……
年紀輕輕,才華橫溢,但卻舍己為人,死於魔道大陣之內……
這種猝不及防的發展,令他們所有人,都神情黯然,心中又酸又澀。
人死如燈滅。
既然死了,一切怨仇就消失了。
他們甚至開始念墨畫的好了。
甚至有人,想到墨畫此前,力壓四宗奪得陣道魁首,論劍大會隱忍籌謀鋒芒畢露,血祭大陣中發號施令力挽狂瀾救下一眾天驕……這種種不凡的事跡,心中唏噓感歎。
鄙夷化為敬佩,恨意變為惋惜。
甚至有人眼眶微紅,神色惆悵。
氣氛一片肅穆,所有人都在為墨畫傷心,傷感,為驚才絕豔卻英年早逝的墨畫悼念並默哀。
天地之間,都籠罩著一層悲色。
在這一片悲壯肅穆的氣氛中,忽然一個熟悉的,清脆的,還帶著幾分好奇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了起來:
“你們在這……做什麼呢?”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回頭望去,就見正被他們“默哀”著的墨畫,正背著個孩子,不知何時,不聲不響地站在了他們身後,臉上滿是奇怪的神情。
氣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空中似乎有淡淡的涼風吹過。
“你……”葉之遠吸了口涼氣,“你……沒死?”
墨畫瞥了他一眼,“你才死了。”
他離開雁落山,徑直回太虛門,走到這附近,遠遠見這黑壓壓一群人,乍一看不知根底,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本來是想直接繞過去,避開他們的。
可走得近了,才發現這些都是“熟人”。
笑笑,程默,司徒這些小師弟也在。
墨畫這才過來打了個招呼。
隻是……這些人情緒好像都有些怪怪的,眼眶也紅紅的,還有點傷感?
墨畫一臉懵懂,“你們眼睛怎麼紅了?遇到傷心事了麼?”
四宗七門的天驕們,聞言臉色一僵,尷尬之後,當即惱羞成怒。
這個墨畫,果真十分討厭!
卑鄙可惡至極!
這一臉假裝無辜的樣子,肯定是在看自己這些人笑話!
適才的感傷,當真都是喂了狗了!
他們一時又羞又怒,不僅眼紅,臉也氣紅了。
太虛門的弟子們,反倒十分開心。
小師兄“失”而複得,他們如釋重負之餘,也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而後便好奇問道:
“小師兄,你剛剛去哪了?”
“我不是說了麼,我去救人了……”墨畫拍了拍身後瑜兒的屁股,示意他把人救回來了,“讓你們彆擔心我,早些回宗門。”
“哦……”
他們這才記得,小師兄好像的確這麼說過。
而且小師兄救出來的這個孩子,他們也都很熟,正是那個在膳堂裡,天天跟小師兄一起吃飯的,叫“瑜兒”的孩子。
“小師兄,你……”
司徒劍還想問什麼,忽而見墨畫印堂發黑,嘴唇蒼白,渾身也在細微地顫抖,當即心頭大震:
“小師兄,你怎麼了?”
墨畫神色一變,也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源源不絕的黑色的極凶極戾之氣,自天邊降臨,湧入自己的天門,一道道亡魂厲鬼,循著他犯下的殺孽,侵蝕進了他的命格之中。
他的眼前,仿佛有萬道冤魂黑影,遮天蔽日。
他的耳邊,似乎有九幽的無儘亡魂,在衝著他咆哮嘶吼。
亡魂化煞,厲鬼索命。
九幽的寒意,滲入骨髓。
這是他犯下的殺孽,他也應當承擔這份罪責。
而他殺得太多了,這份罪責也沉重到了極其離譜的地步。
沉重到了,讓墨畫也覺得呼吸困難,遍體生寒,便是呼出的氣,似乎都帶著九幽的陰森寒風。
墨畫的神色一時痛苦至極。
他猛地攥住司徒劍的手臂,隻覺胸悶氣短,每一個字都似乎費儘了全身的力氣,但他還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把我……和瑜兒……帶回太虛門……”
說完之後,墨畫再也承受不住命格中的無窮殺孽,神識昏聵,暈了過去。
“小師兄!”
司徒劍神色大變,其餘太虛門弟子也都大驚失色。
其他各宗天驕,震驚之餘也麵麵相覷。
令狐笑連忙去試了下墨畫的手臂,可隻碰了一下,便覺得墨畫的手,如千年寒冰,又如九幽寒泉,蘊含著暴虐而陰戾至極的寒意,隻輕輕碰了這一下,便讓令狐笑全身發寒,耳邊儘是刺耳而尖厲的亡魂之聲。
“這是……”
令狐笑臉色發白,再轉過頭,便見墨畫的印堂,已然漆黑如墨,黑氣爬滿白皙的臉頰,陰煞之氣濃得滴水。
“陰氣化冰,煞氣化水……”
“小師兄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一眾太虛門弟子,目光震撼,神情難以置信,而後他們不敢再怠慢:
“快,回宗門,請荀老先生……”
“一定要救下小師兄!”